“若不忘,何能生?”僧人道。
“忘了好、忘了好……”宁葭轻语道。
“和尚!”忽闻一声高语,宁葭忙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正朝此处奔来,正是方才那个黑衣人。
“是他!”宁葭道,“大师!”
僧人立起身来,掸了掸灰色僧衣上的尘土。
“和尚,你好悠闲!”黑衣人向僧人撇了撇嘴道。
“流水悠云,自有禅心。”僧人道。
“你既修得这般精深,我死了也不冤。”黑衣人笑道,“你给我好好超度超度,我必能早日超生了。”
僧人只微笑合十,道:“走吧。”
“好,这就回去。”黑衣人道。
两人走了几步,回头看宁葭还立于原地,黑衣人道:“怎么不走?”
“你们、去哪儿?”宁葭道。
“启州。”黑衣人道。
“启州?”宁葭道。
“你反正是要饭,跟我们走,保你有口饭吃。”黑衣人道。
宁葭却只将眼直望着他。
“怎么,信不过我袁丘?”黑衣人道。
原来,他便是当日兰沃村下毒复仇之人。
与他同行的,正是他的仇家圆觉。
当日圆觉剐身偿怨,身负重伤,袁丘带他离开了兰沃村,细心照拂,圆觉终于得命。
二人尽释前嫌,同游天下。
如今却在启州栖身。
“岂敢。”宁葭顿道。
“如今天下换了主,杀戮征伐太过,征兵逼丁之事比比皆是,你在外面讨饭,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他们手里了。”袁丘道。
“女施主可愿与我二人同去?”圆觉道。
“女……你是个女的?”袁丘怪道。
“是。”宁葭道,“多谢壮士搭救之恩。”
说着便向袁丘施了一礼。
袁丘盯着宁葭看了几眼,道:“倒是有几分像了。”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宁葭说着顿了顿方又道:“小棠。”
“小棠,”袁丘挥了挥大手道:“你左右不过是个孤魂野鬼,就随我们去便了。”
圆觉在旁面含微笑,望着宁葭。
“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宁葭道。
“这才爽快。”袁丘道。
于是三人取道南下,直奔启州而去。
为免麻烦,三人避开官道,只走小道。
半月后,终于来至启州。
宁葭随袁丘、圆觉二人向西南又行了一日,才在群山翠峰之间望见了几个茅草铺盖的屋顶。
一座木制的老旧牌楼上以大篆书着“青云村”三个大字。
三人过了牌楼,走至村口,两个孩子赶着一头牛正向外走,见了他们,停下脚步,向着圆觉行礼,口中称道:“大师。”
“阿弥陀佛。”圆觉单手结佛印道,“小施主辛苦。”
“又去放牛了?”袁丘道。
“是,袁大叔,你们总算回来了。”大一些的孩子向袁丘展颜笑道。
看了看一身短薄袄的宁葭,有些骇然。
小一些的孩子立刻躲到大孩子身后,不敢再看宁葭的脸。
大孩子一手抓着牛绳,一手拽着小孩子的手,道:“袁大叔,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路上碰到的,她叫小棠。”袁丘道。
回头向宁葭道:“他们是兄弟两,大的叫秦留思,小的叫秦留悯。”
宁葭向两个孩子微微展开笑来,点了点头。
这笑容扯动了脸上爬虫般的疤痕,两个孩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