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不必沮丧,据我看来,叛军的伤亡比我们的起码大数倍,我估计他们起码死伤两三千人。刚才炸膛的威力你们也看到了,方圆数丈之内夷为平地,按照对面的聚集的兵马队形,一炮下去起码死伤四五十,怎么算也是他们吃亏。”许泰道。
“可是咱们也渡不了河啊。”灵州指挥使黄正叹道。
“何须渡河?咱们的目的不就是要给足压力,迫的宁夏镇中的兵马尽数出动么?照这样再来个几回,叛军如何能经得起这么大的伤亡?我们的兵马可以补充,他宁夏镇总共就那么多人,他们耗得起么?”
“说的对啊,我们耗得起,他们可耗不起。”江彬转忧为喜叫道。
张宁忧心忡忡道:“耗费了一半炮弹了,几门炮管也变了形,本来这盏口将军炮发射几十发之后便成了废铁,恐怕是要全部毁在这里了。”
江彬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不会让你变光杆一个的,宋大人年前在京城便说了,咱们神枢营要扩大炮营的规模,只要这次能平了叛军,你还怕宋大人不给你弄银子铸新大炮?放心吧兄弟,你的盏口将军在这里大显神威,这是大功一件。莫多想了,赶紧去修理检查一番,趁着天黑之前再来一轮。叫你的人瞄的准些,莫放了空炮。”
张宁拱手应诺,赶回去挨个检查剩下的大炮,这些铁疙瘩烫的吓人,冶炼工艺的限制让这些家伙们也只能威风一时,几十发炮弹过后基本也就报废了。由于太废银子,这些家伙虽然威力巨大,但整个大明朝除了神机营之外,还没有哪一支军队能上规模的。宋大人心有宏愿,希望能在神枢营中建立炮营,对此张宁充满了期待。眼下虽心疼这些家伙们的命运,但也只能是无可奈何了。
天黑之前,官兵再次组织了一次强渡,这一回明确了思路,不求登岸成功,但求迫的叛军上山崖阻击,从而接受盏口将军的审判。所有船只上的士兵一律配备大盾防箭,羊皮筏上边也用干草扎了草垛覆盖,避免被射穿上边的木架,伤及下边的气囊。所有的船只都游离在箭支的射击范围的临界点之处,逼得叛军不得不放箭,但却又不能密集攻击。
冷却后的盏口将军再次发威,将上百颗炮弹倾泄到叛军们的头顶,专门找人多的地方轰炸。第二次强渡,官兵伤亡不足百人,而对岸的叛军再次遭遇重创,死伤人数突破三千。
夜幕低垂,双方偃旗息鼓,各自收兵回营。
北岸距离黄河岸边四五里的叛军大营中一片哀鸿,何锦带着十几名将领在昏暗的篝火之中来到营中的一片空地上,这里两千多受伤的士兵集中被安置在这里,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部是伤兵,一片哀嚎哭泣之声。
伤兵们大多是四肢不全之人,官兵大炮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却将他们变成了废人,他们卧在冰冷的地面上哭泣呻吟,他们都明白,失去了健全的身体,他们便失去了一切价值,不能打仗便无法领取兵饷,回家后也不能干活,基本上便等同于死亡了。
何锦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恐惧,补充了兵力之后,他仍有一万人马驻守西崖渡口,可经过官兵这一天的消耗,死了两千,伤了两千,他的人马便消耗掉了小半。
当第一发炮弹落在山崖上的时候,何锦便明白,为了阻止官兵渡河将要遭受重大的损失,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让督军队逼着士兵们坚守崖顶往下放箭,否则官兵便会登岸。一旦登岸之后,源源不断的官兵便会接踵而至,他没办法不依靠黄河的地势守住这里,而西崖一失,一切都完了,宁夏镇便也成了官兵的囊中之物,这样的结果他想也不敢想。
本来自信满满的守住西崖渡口的何锦,现在心中丝毫没有底气了,他的兵马可再也抵不住几轮了,明日若官兵如法炮制,自己将何去何从呢?
“丁副将,夜晚你要亲自负责加强警戒,防止官兵夜间强渡。”何锦吁了口气对身边的丁广道。
丁广沉声道:“卑职会亲自安排,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咱们总要想个应对之策才成,否则我们熬不过三日西崖必失。”
何锦道:“我会连夜回去禀报王爷请求增兵防守。”
丁广低声道:“大人,王爷恐怕会怪罪于你,前些日子损失五千人马,今日损失四千多兵马,折在我们手里的就上万了,王爷恐会大怒的。”
何锦仰天看着黑魆魆的天空道:“王爷就算砍了我的头,我也要去见他,西崖守不住,大伙儿都要掉脑袋;我会将这两千伤兵尽数带走,让王爷自己瞧瞧官兵火力的强劲,让周昂他们也闭嘴。朝廷这是下了血本,有盏口将军相助,这是神机营出京相助,这可不是我何锦所能抗衡的。”
丁广点头道:“是啊,难了。”
何锦轻声道:“尽人事,看天意吧,你我别无选择。”说罢手扶剑柄逃也似的离开了哀鸿遍地的伤兵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