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她还顾及什么呢。
她辛辛苦苦拉扯保护大的孩儿都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顾忌那个男人吗?他后宫佳丽三千,不缺她一人,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她何苦?顾忌自己的国母身份?呵,国母,她连人母都没做好,何以堪当,何以顾忌国母。顾忌裴子墨?她最重要的人已亡,她也想看看,那个高高在上的怀王世子,失去挚爱,又是如何的心碎。
皇后轻轻放下夜天栩已凉透的身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此刻的皇后。不,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她只是个母亲而已。
苏念看着夜天栩闭上眼,可是她却无能为力,曾经她多么厌憎的人啊,竟是这般的不舍。
原来,没有谁一开始或者到最后都是坏的。
苏念看着皇后朝自己走来,她精致的妆容好似已显得格外嘲讽,今日是夜天栩葬身,她却一脸精致妆容,一身锦衣华袍,好不讽刺。
苏念从来不是圣母,也不悲天悯人,可是,苏念却是同情皇后的,她同情每一个困在皇宫这座牢笼里的金丝雀。
华美的衣装,奢华的生活,却永远飞不上蓝天。
“苏念,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娘吗。”
皇后突然开口,而且说的这句话,让苏念吓了一跳,而后又无言以对。
皇后站着,看着坐在地上的苏念,居高临下,可惜,初次见面苏念还能站起来同她字字珠玑,今日是不行了。
——苏念有孕。
苏念的孩子刚来,她的孩子刚死,多么讽刺。
报应吗?
她从来不信。
若是有报应,那龙椅之上整日玩权弄贵的男人,那个花天酒地的男人为何还活的好好的?若是有报应,为何苏兆成这么多年,靠着苏碧桐晋升的丞相之位却始终没有下来。
“你娘,很美,偏偏那时候,我就是喜欢跟美的人做朋友。”皇后自顾自地回忆着,“我与她相识于才子赛,随她到东曜,一见皇上便不可自拔。嫁入皇宫,不出两年就成为后宫之主,多少人说我厉害,又年轻又貌美,还有无数女人向往的权利。”
“可是,这不是你娘所向往的!她赢了才子赛,我便恨,一直就想争她所爱,抢她所喜,可是,她竟是没有在意的东西。”皇后苦笑了两声,“她被迫嫁给了我哥哥,我才怀上我的宝贝女儿。”
天命吗。
她不信。
从来不信。
“可是,我女儿死了,她的女儿,你,苏念,为什么却还是活的好好的?甚至活得比她当年还要让我嫉妒!”
苏念觉得,皇后这妒忌心理太过严重,也难怪苏婉也是那般眼红之人。杏目微眯,如今守城军与大内高手都愣在原地,而老皇帝那边也还没人赶来,青玉此时大抵也是已经开始联系裴子墨了,说不定青荷青松就在来救她的路上。
若是她此时此刻能够逃出凤霞宫,离开皇宫,得到青松青荷的接应,那便万事大吉了。
想着,苏念忽然就十分认真的抬头看着皇后,打断皇后所谓的悲痛的回忆。“皇后。”
皇后停下不断蹦出犀利字眼的嘴,淡淡看着苏念,“怎么。”
“你女儿没死。”苏念看着皇后,一字一句道。
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听到苏念这句话,夜天栩身亡的悲痛沉底,随之浮上来的,是自己女儿有可能还存活于世的振奋,还有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皇后激动的半蹲身子,紧握苏念的肩头,使劲摇晃着,苏念无奈掰开皇后的手,看着她说道,“你女儿,还活着。”
“不可能,我当年……当年,苏兆成亲手将女儿的尸体与血玉交给我,那个畜牲!”皇后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活着的事实。
苏念闻言微微蹙眉,“相信我,你女儿还活着。”
“我如何相信你。”皇后狐疑地看着苏念。
苏念叹了叹气,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苏婉就是你女儿。”
晴天霹雳,皇后那颗心再次被震撼了。
苏念什么意思?意思是,自己的女儿没死,不仅没死,还就在自己的身边。是苏婉吗?苏婉……
皇后急切地看着苏念,手再次握紧苏念的肩头,奋力摇晃着苏念的肩头,“苏念,你说,是不是苏婉。”
“是,是苏婉,就是丞相府二小姐,苏婉!”苏念也是忍无可忍了,本来就想吐吐不出来,她还晃。
皇后颓废地垂下手,她还有什么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未曾察觉。忽的,皇后眸子亮了起来,看着苏念,“苏念,我记得,你对婉儿就如同你娘对我一般,什么都夺走。”
苏念拂开皇后的手,说到这她就不乐意了,还真的母女一个德行吗?呸,她同情个毛同情这女人。“什么叫和我娘一样什么都夺走?我娘抢了你什么?好,不说我娘,我抢了苏婉什么?自古以来,嫡庶有别,我本就是嫡女,她夺我嫡女身份在先,我拿回来有错?”
皇后瞪着苏念,“婉儿喜欢裴世子。”
“喜欢就喜欢,她喜欢裴子墨关裴子墨什么事?跟我更是没有半铜钱关系!正如同,裴子墨心里有我没有她,跟我也没有半铜钱关系!”苏念倒是憋屈得很,不发脾气真当她永远没脾气。“你和苏婉一样,都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自己的,连自己都不是最好的,你们又如何配得上最好的。”
皇后被苏念的话说的怒色横生,取下头簪就刺向苏念,苏念一个闪躲,心里不禁腹诽,丫的,这帮守城军和大内高手都是瞎子还是就这么随便皇后对自己为所欲为?!
“来人,将皇后押下去。”一道严肃而老沉的声音传来。
苏念闻言微微转头,看到东曜老皇帝一身龙袍好像很牛的样子站在那里。
几个大力太监遵从东曜老皇帝的命令,几步上前来将皇后架下去,苏念眸光淡淡地看着皇后发丝凌乱,妆容不再地被几个大力太监拖着走远,隐隐还能听到她凄厉的笑声,“若有来世,本宫誓不入宫!诅咒你东曜皇室,自今日之后永不姓夜。”
“灌药。”东曜皇帝冷冷道。
苏念一听,也知道东曜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灌药……就是皇后也许永远也发不出声音了亦或者,皇后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苏念现在可是如履薄冰,她亦没有时间去同情皇后,自身且难保,又如何有能力去同情皇后。
东曜皇帝朝苏念走来,见苏念坐在地上,苍老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恢复如常,“念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