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的?”他目瞪口呆。
郭临仰起头,俊秀英气的眉眼被阳光照得璨亮:“怀化大将军徐庶听令。”
徐庶条件反射地直身回喝:“是。”
“任命徐庶为副将,即刻随本将领勤王大军出发。”她弯起唇角,轻声道,“楚王爷,就在这片动荡的大齐某地,等着我们此战凯旋而归。”
“是。”徐庶抿唇而笑,单膝跪下,“末将领命。”
新桥大街的街头告示牌上新帖了两张《讨贼檄文》,士卒一走,周遭的百姓便蜂拥围上。通篇看完,霎时哗然。
“郭、郭将军……不是咱们王爷的义子那个?打过仗,后来去做京兆尹的那个?”
“是啊是啊,你看这下面还有辅国大将军府的印……莫非这清君侧其实是王爷的主意?”
“唉,我看这刘御史着实可恶,害死三千无辜将士。这要我儿子也在里头,我也想先杀了他解愤。难怪郭将军要起兵……”
一辆简朴的马车行过告示牌不远,晃悠着靠在路边停下。从车上跳下一个身量不高的童子,灵活地钻进人群,站在告示牌最近抬头仔细地扫视檄文。片刻后他钻出人群,朝马车走去。
还未行到车尾,便见一道修长身影走下马车。靛蓝的袍袖拂过车门,沾了些细灰。童子一急,连忙快步上前搀住他:“公子,不是说我来看便好么?”
“无事,”青年轻咳数声,拂散近旁灰尘,“既是她的檄文,我总要亲眼见见……”
却在此时,有百姓望着道路后方大喊一声:“来了!”
“是郭将军!”
褐甲士卒列队清道,百姓们纷纷往道旁站去。童子搀着青年行到一处茶馆廊下,站定抬头时,大军的马蹄已在近旁。
翎羽下绑着的马尾长发顺风而舞,她侧颜英挺,笑容明朗。身着银甲的她,无一不是女子的柔美,又无一不是男人的俊逸。仿佛是被日光罩下了一层莹色,闪耀得令人不敢直望。
青年垂下涩然的眼睑,可不过片刻,又忍不住仰起头,重新望去。望着她那无畏无惧的神色,朝着四方挥手浅笑的模样。深刻心底的影子,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重新雕琢……
“我果真,还是输了。”他蓦然一叹。童子闻言,惊诧抬头。可入眼的却不是数月来的颓唐,而是一种笑,他看不懂的笑。眼角明明渗出了泪,却是一派真切的笑意。
“公子……”
“我们要回一趟京城了。”青年含笑拍拍他,抬脚朝人群奔涌的反向走去。
“可是,”童子讶然地回头,望了眼大军行进的背影,和四周奔走相送的百姓,奇道,“京城不是要开战了吗?公子为何还要去那里?”
“有药,要给他们。”
“哦。”童子点了点头,望着青年上了马车。跟着攀住车辕,却在上车时忽地一顿,“他们……?”
他偏头望向渐行渐远的女将军:“寒毒未清的,不是只有郭姑娘一人么?”
☆、第187章 兵临城下
屋外细雪纷飞,夹杂着雨点,打在窗沿上。一声一声,冷到刺骨。
屋内坐着的原州知州,双手端放在腿上。袍袖阵阵起伏,已不知抖了多久。堂中摆着的炭火闪着微弱的光,可他的胡须上,却挂着满满晶亮的汗水。
“曹大人,送去陇西的信已经两日没消息了,是不是被围城的叛军给……给截下了?”
对面立着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知州大人,这话你已经是问本官第三遍了!”
“可是……可是,”原州知州哭丧着脸,“这直娘贼的都围了一天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叛军的最后期限,若郭临那厮真的攻城……那可怎么办啊!?”
“他敢!”中年男子理正言辞地喝道,“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不就是怕人说他是反贼么。他要是敢攻城,咱们正好把消息传出去。等到日后,陛下派人剿灭他……”
“大人!大人!”门口有人急急地拍门。
中年男子听出属下的声音,急急地冲过去打开门:“怎么样,可有少爷们的消息了?”
“呼啦”一阵风雪挂进屋内,原州知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听那跪伏在地的侍从带着哭腔的嗓音:“孔……孔家少爷在城南被咱们找到了,可是少爷……”
“少爷怎么了?!”中年人急得一脚迈出,从地上提起侍从,“说!”
“曹叔叔……”一声微弱的唤声从不远处传来。曹大人抬眼望去,正是和他家小子一块参军为都督的孔家少爷。此时正苍白着脸,裹在厚厚的裘袍中,由下人扶着,蹒跚地朝这边而来。
曹大人丢开侍从跳下台阶,一面走向前,一面想起两小子先前不知为何在琼关被军法处置了,他那时还很高兴他们没能去战场。后来得知郭临起兵,他派人加急传信叫他们赶紧离开琼关,和叛军划清关系。可现在,怎么只有一个回来了……他抬起头,目光望见孔少爷手中的一个木匣,猛然停住了脚步。
孔少爷死命挣脱开下人,捧着木匣哆嗦地跪递上前。仰起的面孔如死人般惨白:“这……这是郭、郭……要我带回来,给,给叔叔的……”
曹大人飞快地接过打开,一瞬惊叫一声,丢了出去。白茫茫的雪地上,顿时多了一根毫无血色的手指。近旁的侍女们望见,纷纷尖叫乱窜。
原州知州望着滚落脚底的木匣,弯腰颤抖着捡起,翻出里面的信:“如愿令郎安康,须见城墙旗色异……”他迷茫地抬起头,“这,这是……”
“开、开城门!”曹大人翻身而起,大步跑上台阶,一把拉住知州嘶声厉吼,“我就这一根独苗啊!”
“是、是,”知州早已吓破了胆,连忙挥手,“开城门!”
……军营帅帐内,火炉上温的茶幽幽冒着热气。棋盘上黑白棋子遍布胶着,郭临抬手摩挲着下巴,微微皱起眉。
“将军,”徐秦掀起帘帐,带着一股寒气大步走进。摘下头盔,露出一脸欣喜神色,“成功了,原州开城门了。”
“知道了,”郭临没有抬头,全神贯注地凝视棋盘半晌,终于把手中的白子落下。“该你了!”她长舒一口气,笑看一眼对面的陈聿修,转身朝徐秦伸手,“书函呢?”
“啊,”徐秦一愣,从袖中掏出双手递上,“在这里。”
郭临扬手结过,不疾不徐地摊开。撑着卧榻的狐裘,挑眉扫下目光。不多时,唇角便渐渐扬起:“看来那姓孔的少爷,武艺稀烂,演艺倒是不错。这下,倒替我们立功了。聿修啊,曹刺史可被你的损招吓走了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