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深的脸色自然很不好看,他也知道沈鹤龄跟去了,他还知道他们有书信往来。内容他也偷偷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两个没有私情。”赵见深眉头紧皱,不悦地强调:“就算有,也是沈七对她有觊觎之心,她对沈七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再说了,沈七又哪里能比得上我呢。”我一点都不担心。
范全见主子几乎要把椅子扶手捏碎了,连连道:“是的,沈七公子哪里都比不上您。薛小姐一定不会喜欢上他的,不管他路上多殷勤,不管他们如何朝夕相对,薛小姐绝不对对他动情。”
赵见深冷冷瞥了他一眼,范全觉得全身都凉了。他实在是不会劝啊,其他事情他信手拈来,他一个没了子孙根的人,哪里懂得男女之间的那点子事呢。
“殿下!”范全一本正经道:“您放心吧,您这般英俊,薛小姐连您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得上沈七呢?”
“咔”这下子,椅子扶手是真断了。
☆、64.抵达
薛锦棠一行人与沈鹤龄在京郊汇合, 由通州登船南下去京城金陵。
没想到郑太太晕船, 一上船就呕吐不止、头晕乏力, 连饭都吃不下。薛锦棠怕她熬坏了身子,跟沈鹤龄两个向有经验的人找了治疗晕船的办法, 虽然效果不是很大,好歹呕吐止住了。
薛锦棠不放心郑太太, 每天都陪着舅母说话打发时间, 沈鹤龄也经常来,几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这天薛锦棠拿了五子棋过来陪郑太太下棋,她突然语出惊人:“锦棠, 你跟沈七公子是怎么回事?他是想重新求娶你吗?”
她不瞎, 沈鹤龄对薛锦棠呵护备至, 她都看在眼里呢。要说沈七也不错, 长得好, 性子也好, 就是沈家人不行,沈大夫人更是一言难尽。
薛锦棠哑然失笑:“舅母您想多了, 沈七公子只是顺路而已, 他是去苏州给他妹妹采买嫁妆, 这两天就要跟咱们分开走了。”
郑太太半信半疑:“是吗?”她又觉得有些可惜,她原先是想让薛锦棠嫁给郑执的, 可惜郑执脑袋像榆树疙瘩不开窍, 对薛锦棠不好。她虽然想撮合, 却不想看到怨偶。夫妻、夫妻,总要两情相悦的好,她自己是深有体会的。
这次去京城……竟不知是对是错。
薛锦棠见舅母神色恍惚,像在回忆什么,就没有打扰,静悄悄走出来,去找沈鹤龄。
刚好沈鹤龄也正要来陪郑太太,到了门口,见薛锦棠从船舱里出来,他先笑了,正要说话,薛锦棠摆摆手,示意他到船头甲板上说话。
“怎么了?”沈鹤龄微微笑:“郑太太睡着了吗?”
“舅母在想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薛锦棠倚着栏杆,问他:“明天泊岸了,你就换船吗?”
她与沈鹤龄对面而站,河上风大,吹得她青丝飞舞,白皙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红。河水清清,映着光波明亮璀璨,却盖不住她双眼里的光芒。
他的盈盈,不管变成什么样子,眼睛总是最漂亮的。
“我想把你送到京城,然后再转道去苏州。”沈鹤龄顿了顿:“郑太太身体不适,你一个女孩子,我实在不放心。”他也舍不得,没有纪琅,只有他跟她,这样的日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等到了京城,她就要回到纪琅身边,他再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时光了。像是偷来的,他格外珍惜。
“那怎么行?你别担心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薛锦棠好说歹说,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要是沈鹤龄没事也就算了,这次他是要去苏州买东西的,她怎么好耽误他?这一路为了照顾她们,已经放慢了行程了。
她没有一丁点的不舍,沈鹤龄笑了笑,掩去嘴角的苦涩,伸手把自己穿的斗篷脱下来给薛锦棠披上:“你怎么也不穿厚些。”这样他如何放心得下呢?
他不说还好,说了薛锦棠还真觉得有些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走吧,我送你回去,再吹下去,你就要伤风了。”
沈鹤龄想了想,笑着说:“我今天给纪琅写封信,让他来接你?”
薛锦棠沉默了一会,思索良久最终摇了摇头:“等我到了京城再说。”
外祖父死后,纪家老太爷就毁亲了,他想让纪琅娶别的名门闺秀。纪琅不答应,以死相逼,顶撞纪老太爷,挨了家法,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修养好身体。
那时候,她还活着,纪琅不愿意负心理所当然。可是,后来她不在了,纪琅还能顶住纪家的压力吗?
若纪琅已经有了心上人,或者已经娶妻,她还是默默祝福他吧。坏人姻缘的事,她不干。
……
两天后,沈鹤龄换船去了苏州,又过了一天,她们抵达金陵城。此时正是上午,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绿瓦红墙,道路平整宽阔。路旁商铺林立,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郑太太、荣姑、杜令宁、杏枝跟所有初初抵达京城的外乡人一样,都被金陵城繁荣昌盛的景象所吸引。
薛锦棠很是平静,毕竟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她轻车熟路地领着她们去了鸡鸣寺,那里有很多便宜的院子出租,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因为户主是鸡鸣寺,所以治安很好,寻常宵小根本不敢寻衅生事。
几人住了下来,当天下午去采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薛锦棠买了文房四宝颜料等物,还找了刻字先生刻了一方印章。
郑太太愁得眉头不展,她第一次出远门根本不知道京城的物价这么贵。本来还以为顶多比燕京城贵两成,没想到所有的东西价格都翻番,她的那点子钱根本不够花的。
都怪她胆子小,觉得薛锦棠给她的那匣子钱来路不正,走的时候没敢拿,留在那个屋里了。
“锦棠。”郑太太道:“我明天就出去找事情做,刚才我在街上看了,有好几家铺子招绣娘,五两银子一个月呢。”
她这次来京城,一方面是薛锦棠想来,另一方面也是好友一直写信催促她。本来想一到京城就去跟好友见面,可现在她如此窘迫,好友若是见了,必定要接济她。她不想被人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还是想赚点钱,在京城里站住了脚再去跟好友见面吧。
薛锦棠见她愁眉苦脸,就笑:“舅母放心吧,我手上还有一副画,明天拿出去卖,很快就有钱了。”
这里是京城,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地方,也是她“甘棠楼主”的画最畅销的地方,挣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天晚上,等郑太太、杜令宁都睡了,薛锦棠悄悄起身,在明间铺开画轴,挥笔泼墨,很快就画了一副仕女揽照图,还不忘盖上了甘棠楼主的私章。
次日早上,吃了早饭,薛锦棠就跟杜令宁一起去卖画。踏进画斋,薛锦棠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画斋里的摆设布置跟从前一模一样,就连来招呼他们的店小二都没变:“两位小姐,是要看什么画?”
薛锦棠长得美,店小二态度格外殷勤。
“我要卖画。”薛锦棠走到后堂,打开画轴。画上的美人削肩柳腰、樱唇凤目,神态闲适懒散,嘴角带着淡笑,持镜的身姿、飘逸的纱裙,无一不精致,那美人像是活的一样,怎么看怎么逼真。
杜令宁都惊呆了,摸着那画爱不释手,店小二比她镇定多了,把画收起来,喜气洋洋说:“既然是甘棠楼主的画,那就老价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