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一番肺腑告白,深深的震撼了王欢的心,他原以为,长公主愿意屈尊下嫁,委身于他这样出身贫寒的军汉,不过是为了维持大明残破山河的政治婚姻,不论长平是否自愿的,这都是一场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其目的,跟中原王朝同游牧民族间的和亲是一样,用女性的终身幸福来换取王朝的稳固长久。
王欢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身为大明臣子,为国尽忠、为君效力乃理所当然,公主是否与我成亲,并不影响我带兵打仗,该做的事,我一样会做。”
这话说得有些模糊,是王欢故意这般说的。
长平凄然一笑,摇头道:“侯爷不便明说,妾身却心知肚明,大明早已糜烂透顶,纵然皇上有心中兴,却苦于形势险恶,无可用之人、无可信之臣。看看朝堂上的诸般大臣,哪一个是真的为大明社稷着想的?成天相互倾扎、彼此攻击,说起大话来慷慨激昂、头头是道,真到了危急关头却要么束手无策,要么当缩头乌龟,没有一个像可托付的肱股重臣。”
她幽幽的叹口气,头埋的更低了,轻轻的道:“也许,在我父皇那时候,就已经寒了天下人的心,才酿成今天这般局面,古人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明已然病入膏肓,要想扭转干坤,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为。皇上初初继位时也是雄心壮志,想要重振河山,奈何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渐渐的也消沉起来,不复往日了。”
王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睁开两眼看着门外,低声道:“王某何德何能,能蒙公主看中,王某自认并非有大毅力、大智慧者啊。”
长平公主巧目盼兮,向王欢瞧了过来,轻声道:“侯爷与那些只顾自己利益的镇将督臣不一样,他们搜罗民财,截断赋税,只为中饱私囊,其治下民不聊生,利欲横流,偏偏又目光短浅,以为换个人物坐江山他们同样能安享富贵,此皆国贼,皆可诛之!而侯爷不同,爱民如子,敢作敢当,妾身从广东一路到四川,再到西安,一路上所见所闻,都是欣欣向荣,朝气蓬勃的景象,路无饥民塞道,途无冻骨入眼,田有新苗,市有行商,与外面仿若末世比起来,犹如天堂。”
王欢听她夸奖,竟然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一红,腼腆道:“哪里哪里,公主过奖了。”
长平公主没有在意王欢言不由衷的自谦,继续道:“东虏连克南北二京,大明朝廷偏安东南,眼瞅着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说实话,皇上跟我都已经绝望了,东奔西逃的日子里颠沛流离,过了今天不知明日何处安身,吃了这顿不知下顿还能否有命存活,迷离中让人看不到希望,直到李成栋广东反正,稍稍稳定了局面,我们才能停下来喘口气。”
“对于报仇,妾身原本没有指望,这辈子也许只有出家为尼,佛祖面前长念经文,愿恶者能有天谴,苍天开眼,往生循环里给他们惩戒,方能慰借一回自己。”
说到这里,长平公主眼眸生辉,充满希冀的看向王欢,那柔美的神色让王欢浑身不自在,感觉好像欠了这女子什么似的。
“直到朝廷接到王应熊通过锦衣卫系统传来的千里捷报,皇上和我才知道,远在巴蜀,原来有惊天大捷,贼子张献忠居然被他一力铲平,还力拒东虏肃亲王豪格大军压境,这等功勋,足以令任何当朝武将黯然失色。”
长平公主收回目光,柔声说道:“王应熊的本事,皇上和我都清楚,他在四川多年,没有寸功,怎的突然就像开了窍般神勇起来了?这不符合常理,于是派出密探,多方打听,才得知了被朝中诸臣掩盖的真相。”
王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知道长平公主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就是,原来蜀中宝地,当世英杰秦太君家里,出了一位少年英雄,此人白手开矿,坐地生财,短短数年间纵横西南,以雄厚的财力聚民积粮,还才智通天,发明诸般火器,百战百胜,文武双全,正是有此人在,王应熊才狐假虎威,立下了不世之功。”
长平公主的眼神越说越炙热,越说越明亮,她忍不住再次把热得发烫的目光投向了王欢,毫不掩饰其中的情意,让王欢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个人就是侯爷,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妾身就打定主意,抛开皇家江山,一定要跟定了侯爷,唯有你,才是这乱世奇男子,也唯有你,才有为我全家复仇的希望!”
迎着长平公主热烈的目光,王欢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全然褪去,换成一种发烫的温度炙烤着全身,他定了定神,轻微的甩甩脑袋,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公主厚爱,王某惶恐。”他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平淡一些,开口说道:“不过普天下比王某强大的人并不少,远的不说,近在广州的惠国公李成栋拥兵百万,一样也能为公主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