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宣本是当过官的人,这番话喊得官腔十足,铿锵有力,好似一架楼梯,将王欢高高抬起,平地升高三尺,带着光环让众人仰望。
但听在姜建勋耳中,却如小皮鞭狠狠抽打,一鞭就把他打矮一截,接连几鞭,打得他矮了七八分。
没法不矮啊,看看人家身后那宛如天兵天将一般的白甲军队伍,在瞧瞧自己身后那伙歪瓜裂枣七高八矮十个人里就有五种衣甲的大头兵,姜建勋就不得不憋住了闷气。
当然了,如果仅仅凭借衣甲鲜明就能让他服气颤抖,那他就不是姜建勋了,在稍稍的迟疑之后,他恢复如常神色,不卑不亢的策马向前,朗声向王欢道:“原来是平凉候到了,末将大同镇参将姜建勋,奉晋国公之命,在此召集义军共谋讨伐太原方略,有幸得见平凉候,真是三生有幸!”
王欢微微错愕,讶然问道:“晋国公?”
见他吃惊,姜建勋的虚荣心很是得到满足,刚刚被小皮鞭抽打的自尊心也平复了许多,带着一丝骄傲,他拱手道:“侯爷大概还不知道,大明朝廷为褒奖山西军民忠君之心,前些时日特遣中官马鸣图,携带敕书印劄赶赴大同,册封大同总兵、镇帅姜镶为晋国公,统领山西军兵,共拒胡虏。”
王欢眉头一展,点头道:“原来如此。”
姜建勋抬头举目朝四面扫了一圈,眼神凌厉,目光所及之处,众义军首领目光游离,除了侯和尚等人热切的回应之外,其余的人都纷纷侧目。
这伙见风使舵的家伙,刚才眼看就要被说动归附自己了,却在节骨眼上被王欢打断,如今见了陕西兵威风腾腾的样子,当然更不会把自己当回事了!
姜建勋咬着牙齿,山西西边和南边,因为靠近河南和陕西,土地贫瘠、灾害频繁,人民苦贫、民风彪悍,历来不被官家重视,也是姜家势力的薄弱处。
但是如今姜家苦心经营的晋北和晋东,已然成了战火纷飞之地,清廷重兵屯集,姜建勋本人就是被清兵从忻州打得大败,退到晋中的,现在站在身边的义军首领,大半都是跟姜家关系不深的明朝故吏,要将他们抓在手中,非常困难,今天好不容易聚集齐了,威逼利诱之下即将成功,却来了王欢这尊神,当然令姜建勋狠得牙痒痒了。
把心一横,姜建勋冲王欢拱手一揖,肃容道:“侯爷既然到了,此间众议还未有结果,不如请侯爷移步,共同到城内商议,按照晋国公定下的方略行事。”
这句话,就等于摆明了,你王欢远来是客,就听我们的吧,山西的战事,可不能让你说了算。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一怔,王欢倒是波澜不惊,脸上看不出什么来。韩昭宣和虞胤却庞然变色,一齐喊了起来:“姜建勋你何德何能,要侯爷按你说的办?”
姜建勋板着面孔,冷然向二人道:“这是晋国公的山西,当然要按他老人家的方略办,尔等也是晋官晋将,难道要胳膊肘往外拐吗?”
韩昭宣大义凛然,指着他怒道:“荒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山西是大明的山西,岂能归晋国公个人?平凉候有谕旨在手,奉旨驰援,当然不能居于晋国公之下!”
姜建勋满面寒霜,如果不是王欢大军在侧,他早就抽刀把韩昭宣砍了,此刻他不得不压着火气,冷笑一声:“那么谕旨上,可曾写明山西主事者是平凉候?”
韩昭宣顿时一窒,扭头向王欢看去,他没有见过什么谕旨,只见过夔州军的刀和炮,当然答不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王欢面不改色,眯着眼缓缓道:“这个倒是没写,朝廷没有督师在山西,也就无人主事。”
韩昭宣眼神一暗,顿时焉了几分,而姜建勋却兴奋起来,笑容越显阴冷,这王欢看来是个傻子,居然主动承认谕旨中没有写明他是山西主事者,要知道这谕旨没人看到过,他怎么说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