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翼,刚刚被打得找不着北的蒙古骑兵也在蠢蠢欲动,他们纠集了更多的人,正在列队。
而在清军大阵里,大量的女真八旗兵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整理弓箭兵器,等待前面的汉军消耗过明军的火器之后,就冲上去破阵。
磨刀赫赫,只为砍下王欢的头。
尼堪和博洛把身边的所有军将都派了出去,各自领兵,两人达成共识,要想破解明军火器之法,唯有近战,女真近战无敌,一个八旗战兵可抵得上十个明军,这绝不是吹嘘,而是经过生死血战得出的结论,不但清军这么想,连明军也这么认可,甚至连王欢,也不得不承认。
只要近了身,事情就好办了。
在此之前,耗去多少人命都是值得的,就凭刚刚夔州军露的那一手,就值得这么做。
而石岭关上,王欢却站得笔直,扶着城墙上的石头垛口东张西望,一点没有紧张的色彩,准确的说,还有些喜形于色。
“好啊,终于忍不住了吗?我原以为还会再试探一番呢。”王欢嘴角微微抽动,竟是压不住的笑意:“尼堪这人倒是果断,宁可把手头的炮灰都耗在这里,也要击败我吗?”
他轻轻捶了捶石砌的垛口,笑道:“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换做我是他,也必然这么做。”
马万年再次紧张无比,站得高看得远,从他的视角看出去,面前的战场上,密密麻麻的盾车宛如排队冲来的大象群,遮挡住了身后躲藏着的诸多清兵,而更远处,旌旗下的大批清兵也结阵完毕,开始缓缓前压,各种颜色的罩甲方阵如一个整体般慢慢移动,与前面的盾车阵保持着数里的距离,恰好在明军炮火的射程之外。
这种冲击模式,让他略有不解,瞧瞧表情诡异的王欢,马万年忍不住开口问道:“侯爷,鞑子前后军阵相距这么远,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大炮的厉害吗?等前面的盾车被我们击溃,后阵的清兵冲上来的时候,我们的大炮已经准备完毕,完全可以再次击发啊。”
王欢的指节在石头轻轻敲击,沉声道:“鞑子当然知道,前面的盾车的确是炮火,后面的清军也是破阵的主力,不过两者之间不得不距离这么远,否则我们的炮就能直接射击到他们的后阵了。”
“他们距离这么远,只为避开我们一炮穿两阵,所以,在盾车之后发动突击的,不是后阵的步卒,而是两翼的骑兵。”
“盾车吸引火器,骑兵跟随冲击,一波箭雨击破车阵,然后后阵的死士营恰好接阵,他们才是破阵的王牌,女真兵近战无人可敌。这时骑兵袭我两翼,三面夹攻,这三板斧下来,普通的军队再强也得崩盘,尼堪不愧是宿将啊,努尔哈赤练出了不少高水平的族人。”
王欢语气平静的说着这番话,好似再说一件跟自己漠不相关的事。
马万年愈加紧张了,他想了想,又欲开口,却被王欢挥手堵住了嘴。
“不要吵闹,且看着吧。”王欢肃容起来,无比端重:“我夔州军天下无敌,此战是我们扬名之战,此战之后,全天下都会知道,野战无敌的招牌,应该挂到我们的门口了。”
关城之下,军阵之前,李廷玉和马新田面容凝重起来,两人相对抱拳,互道珍重,然后策马离开,奔赴各自的位置。
严明德的手,已经离开了腰间长刀,他眯着一只眼,双手抱着炮筒,仔细的通过炮身上标尺,估算着距离。
松散的夔州军鸟统手身后的车阵中,一架架身管又短又粗,仿佛一个个大木桶般的轰天雷,被抬了出来,放到了车阵前挖好的浅坑里,穿着藤甲白袍的车营军士,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个大药包,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