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张嬷嬷想了想,安慰道:“云啊,女郎比以前更懂事不是更好么,您就别想太多。”

“我也只想她平平安安的,将来及笄找个好人家嫁了,我就心安了。”孟氏站起身来,“我如今更加担心秦氏那边,今天这事透着古怪,若娇奴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秦氏的乳母临死前的那一番话,可就有深意了。”

“娇奴还是思虑不周啊,还好秦氏没有下手,但凡她下了狠心,在外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动手,唉,我的娇奴啊。”

如今秦氏怕是要对自己下狠手了,若是之前只派人跟踪,这一次便是结了仇,只是前一世如此老实的一个人,居然早就对她居心叵测,难道这一切也同刘氏一房有关?所以后来刘氏做了平妻,对付的不是秦氏所生的三兄吕承浩以及四妹吕素,而是对付她们这一房,若是她们早就伙同一气……,吕妍这么想着,心中更加恼怒,前一世吕薇这样害她,刘氏这样逼迫她,这一世绝不能这么放过。

如今只有尽快让她娘亲升为平妻,才是当务之急。吕妍独自坐在房中沉思,自上次宴会之后,又过去了两天,一直找不到接近刘卓的法子,过不了多久,她兄长又将从陇州回来,到时拿不出银两,这一切的历史又将重演。

正在吕妍冥思苦想之际,碧玉从外头进来,她左右瞧了两眼,悄悄地塞给吕妍一张帖子,房中只有她们俩,吕妍莫名的拿着精致的拜帖展开一看,轻轻的笑了起来,还真是雪中送炭,来的及时雨啊。

吕府后巷停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从吕府的后门开了道门缝,两位小丫鬟鬼鬼祟祟的上了马车。

梁州城西郊,地势偏僻,景致却不错,山高水清,树林繁茂,那儿人烟稀少,大多是各世家子弟游玩涉猎的场所。

今日刘卓相约在此,不知他玩的什么花样。不过吕妍并不在意,前一世对他虽然不是很熟,却还是了解他的性情,他是皇子当中德行最好的一位。

吕妍坐在马车中,微微闭着眼睛沉思,这一次送来的机会,她绝不会白白浪费。

到了城外西郊,吕妍下了马车,小厮早早恭候于此,他上前行了一礼,便带着吕妍往前走去。一路上山野田间,景色如画,不远处听见瀑布的流水声,越往前走声音越清晰,转过一道弯,看到瀑布下的水塘边有一间小凉亭,亭中石凳石椅摆放整齐。

吕妍主仆来到亭中,小厮退下,转眼不见踪迹。

瀑布顶端,刘卓站在溪水旁,一袭墨绿衣裳迎风而动,他双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两个小姑娘,疑惑的问:“元绪,这吕府的二姑娘怎么就不怕我呢?便是第一次见我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林江一身白衣,临风而立,乌黑的长发随着白衣摆动。他站在刘卓身后,早在吕妍来到凉亭时,便注意到了。被刘卓这么突兀的提问,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往下看了两眼,嘴角扬起,赞道:“她的确与众不同。”

“嗯?”刘卓回过头来,莫名的看着他。

李林江忙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回答道:“她人还小,不懂什么叫害怕。”

刘卓一听,拧了眉,看向凉亭中的吕妍,想了想道:“不知是真不怕,还是别有用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两眼,向一旁的侍从吩咐道:“陈质传话下去,若想见我,就得爬上山来。”

被唤作陈质的侍卫出列,行礼告退。

李林江脸色一变,道:“她们俩人小小身板,爬上这山顶,呆会还得下去,这……”

刘卓回头看了他一眼,李林江收了话。

吕妍主仆俩人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也不见人前来理会。

碧玉站在吕妍身后,左右瞧了瞧,担忧道:“女郎,这山野人迹罕见,会不会有危险。”

“无事,拜帖上的鹰记绝不会有假,你不用担心。”

俩人话音刚落,一个侍卫走了过来,他行了一礼,道:“主子吩咐,还请随我上山,主子正在山顶上赏景。”

吕妍听后,不由得抬头看去,正好看到瀑布的顶端,隐若站着两人,正好两人向下看来。她嘴角微微一勾,道:“那就走吧。”

身后的碧玉却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袖口,吕妍回头握了握碧玉的手,随着侍卫往前走去。

爬上山顶费了不少时间,吕妍毕竟只得十二岁,体力上有些跟不上,她没有出声,强忍着一步步上了台阶,一旁的碧玉却是走得气喘嘘嘘。

陈质在前带路,刚开始故意走得有些快,却不想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两个小姑娘却有股韧劲儿,一路走来,没有半句怨言不说,还极力配合他的步伐,他忍不住暗赞一口。

终于来到山顶,吕妍嘘了口气,她用手帕摸了额角的汗珠,整了整袖口,才匆容的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小女子吕氏前来拜见贵人,贵人安康。”

前面两人回过身来,一深一浅的衣裳,随着清风拂起,衣与发都在舞动。吕妍看到前面的一袭白,他胸前垂落两缕长发,清俊的面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温柔,他乌黑的眼睛含着暖暖的笑意,清澈的如那泉水般,清清凉凉又带点认真,就是这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吕妍无端端的生出一般心痛、愧疚,上一世啊她对不起他。

李林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认真的看着她,那个只得十二岁却莫名其妙能叫出他乳名的小姑子,她拥有一双澄澈的眸子,乌黑且明亮,一张稚嫩洁白的脸上出现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刘卓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眼神在李林江与吕妍之间流转,眉头越锁越紧,他轻轻一咳,问道:“吕家二姑娘年纪虽幼,性格却挺有一股韧劲,却不知来此目的为何?”

吕妍回过神来,她收回眼神,看向刘卓,道:“贵人相请,小女子必会赴约,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贵人应承。”语气是不紧不慢,毫不慌张。

刘卓颇为研究的看着她,这么小小年纪,说话却有条有理,不但不慌张,也没有别的贵女那般娇娇嗲嗲,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若是别的贵女收到他的请帖,哪个不是花枝招展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哪像她一身丫鬟装,弄不好还是偷偷摸摸来的。

“哦?你有何求?”刘卓语气淡淡,难道她想直接要求嫁他为侧妃,这么一想,他倒要看看她窘迫的样子。

“请贵人借我一些银两,事后必会归还。”吕妍如是说,说得是坦坦荡荡,脸不红心不跳,身子站着笔直。却把对面两人给惊住。

刘卓思考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匆匆而来,连打扮都不曾,又跟着爬上山项,却是为了来借银两的?她这是在指责她父亲的俸录给得太少么?一个梁州司马,养一家子是绝对够了的,何况才刚从京城过来,会穷到女儿出去借钱过日子的地步么?

不只是刘卓愣住了,一旁的李林江也是愣了半晌,他与刘卓却想得不同,想不到梁州司马已做到这个地步了,看来他们吕氏一族在梁州并不好受啊,看着眼前坚仞的小小身躯,心情有股莫名的心痛,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油然生起。

刘卓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站得坦荡的人,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用这种小伎俩接近他?他淡淡一笑,问:“你要多少?”

“一万两。”吕妍神色未变。

刘卓勾了勾唇角,“借银子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借了这银子你要做何用?”

吕妍没有急着回答,她拿出早已备好的借据,说道:“或许在贵人眼中,这不算什么,但在我的眼中,却能救我一命,所以贵人今日之恩情,小女子必会铭记于心。”

刘卓看到她匆容不迫的拿出借条,忍不住问道:“你如何笃定我会借给你?若是我不借呢?”

“贵人如苍松翠柏的名士风骨,以您之尊贵,不会见死不救的,小女子也是走投无路,没有了法子,只希望贵人伸出援手。”

刘卓还未出声,一旁的李林江脸色动容,他看着对面的吕妍一身翠绿的丫鬟服饰,虽然穿着简单,却掩不住她那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之气质,那如樱果般的嘴唇,那凌厉中带着温雅的眉眼,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梁州司马之窘迫可见一斑。

刘卓轻轻撇了撇嘴,还真是一个油嘴滑唇的小姑子,说得如此恭敬,原来她也怕他的。

吕妍见他未应承,心中一紧,接着行了一礼,“我借条上写得极为清楚,三个月之内必会归还,归还之日按着钱庄的规矩附上息钱。”

三个月内归还?刘卓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眼,她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他,让他想起涉猎时,那箭下所指的梅花鹿,一双湿漉漉又不甘心的眼睛,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