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所有的情绪都几乎写在了脸上, 嘴硬心软又一贯面皮薄,她随意逗弄两句便逼出他所有的想法。

她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比起在沙漠初见时的少年,此时太子眉眼间的稚气不知不觉已经褪去了很多。

他长大了, 变得越来越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有话闷在心口,脑子里像是藏了个迷宫,绕来绕去绕的人头晕脑胀。

她开始逐渐看不透他。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感伤。

她的黄黄多可爱啊,长大的太子果然就不可爱了。

叶裕衣抿了抿唇角,“你不愿意?”

这四个字分明是疑问句,他说得却像是肯定句。

左云裳对上他专注的目光,被他这一问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跳。

“唔,”她垂下眼盯着手中的圣旨,卷翘的长睫忐忑的眨了眨,挡住了少女澄澈的双眸,她的舌头好像打了结,“这,这倒也没有。”

说出口的声音细若蚊吟。

留在他身边,大概,似乎,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他不训她不对她摆冷脸和太子架子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天在东宫与太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看向她的眼神,将她抱在怀中不择手段要留下她的话语,他送来各色小玩意给她时期待的目光,面对她过分要求时的纵容,昨夜赶去燕潭的狼狈……或许,除了父母兄长之外,再不会有一个人这样待她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她好,即便初时未能察觉,日久天长他又已经表露心意,她怎么会一无所觉。

比起猛然发现被他所欺骗时的抗拒,上一世一道圣旨稀里糊涂入了东宫的茫然无望,此时面对同样的选择,她心口跳个不停,但那似乎并非抗拒与绝望而起。

况且她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保护他,让他好好活下去,已经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就不该因为畏惧轻易退却。

她鼓起勇气上前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他,抬起眼认真的看着他,“我不讨厌你。我们要不要试试……”

她卡在那个试试上,怎么也没法继续说下去,说清楚试一些什么。

试着做太子妃?

还是试着做他的妻子?

试着成婚?

这些话光是听着都让人害羞。素来坦荡得没有什么话不敢说的人竟也有一日尝到了话到嘴边却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感觉。

左云裳猛地一把将圣旨塞进了他的手里,少女的面颊浮上一层晚霞般的红晕。

叶裕衣拿着被塞进手中的圣旨,下意识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小姑娘的手掌细嫩如凝脂。

他定定的望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此言当真?你不是在骗我?”

他顿了顿,隐忍着情绪说道:“若有怨言可直言无妨。我不会生你的气。父皇的赐婚并非是因我的谋算,这圣旨我也可以想办法替你寻找解脱之法。云娘,你想清楚再回答我。”

他内心已经忍不住去相信,却又太怕她语中意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意思。

比从一开始就被拒绝和推开,看不到半点希望更让人绝望的是给了希望却又拿走。

若她这一次点了头,说她改变了心意愿意留下来,他绝不会再对她放手。

即便她日后反悔,他也不会再让她走出东宫了。

少年仰头看着她,眼中似揉碎了星光,盛满脆弱的希翼,像是已经被多次打碎的琉璃被努力拼起来,伤痕斑驳,只要轻轻敲一下就会再次分崩离析。

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拒绝过他太多次了,平素她最爱逗弄太子殿下,将他气得脸色难看,却对她无计可施的样子。

占他的上风看他生气真是多少次也嫌不够,只是这一次左云裳心口涌上一点酸酸的软。

记忆中的太子殿下是多么骄傲的人,上一世直到最后他也从未对她低过头,可这一世他似乎已经对她低了太多次的头,不知不觉间对比上一世他对她可以说姿态低进了尘埃。

眼前的少年不再是高高在上地太子殿下,他是她的黄黄。

左云裳忐忑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倒是殿下更要想清楚了,我不是贤良淑德的女子,女红做的也不好,四书五经学得一般,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和优……“

叶裕衣站起身将她猛地搂入怀中打断了她的话,喉头滚动,“你很好。”

她趴在他胸口抬起头,软软的唤了一声,“殿下。”

小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满眼都是他的面容,只看着他,仿佛也只盛得下他一人。

叶裕衣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捂住她的嘴,低眸看着她,眼底化开一缕温柔,“不要叫我殿下。”

叫夫君吧。

他话音一顿,耳后又难以自制的红了。

左云裳的面颊上粉晕渐盛,长睫微颤,她真愿自己猜不出他的未尽之语与眼中的期盼。

怎么偏偏这种时候倒是能看出他的所思所想?!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低眸道:“云娘,不要叫我殿下。这太疏远了。”

她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道:“那好吧,黄黄。”

她揪着他的衣角,硬着头皮把方才没有说完的话说了下去,“虽然我这么不好,但以后你不能训我,不能罚我,不能欺骗我。更重要的是,断然不能再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