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国公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只锦鸟,他侧目又去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司辰师吴谒。
上朝时吴谒与他在宫门前相遇,这些玄士素来眼高于顶独来独往,偏偏这一次吴谒竟上前对他行了一礼,口中道了一声,‘恭喜’。
当时宁建光闻言一怔,他心底压着一件喜事,已经高兴了接连好几日。可此事从未与他人言,吴谒怎会知晓?
从送女儿入宫起,眼见着后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贵妃迟迟未能有孕这件事都快成了他的心病。
也正是因为贵妃无子,皇后膝下不但有长子,更有三皇子,六皇子。
即便他能笼络朝臣,宫中又有太后坐镇,贵妃甚为受宠,只要皇后无过且膝下有皇子,那么要想废后绝非易事。
他一开始只能将注意打到太子身上,但很多时候难免也会想一想若是贵妃能诞下一个皇子,或者多生几个皇子那该多好。做太子的岳丈,终归不如做太子的外祖风光,没有什么关系是比血缘更难以切断的了。
如今他所念竟然真的成了真,不但太子重病,贵妃还有了身孕,若她腹中是个男孩,他将来便会天子的外祖,整个宁氏一族都将会更上一层楼。
这简直就是上天都在帮着他。
那司辰师不待他回过神来多问两句,便已经飘然离去。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司辰师,心中有了一种他们正是为此而来的预感。
吴谒与谢闾向前走了一步,朗声向上说道:“陛下,臣等正是为此而来。”
英宗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谢闾,朕上一次见到你已经是三年前了。吴谒,朕与你倒是见得多一些,但上一次见你也是在除夕大礼的祭典。二位爱卿是知晓这些祥瑞因何而生吗?”
殿中的群臣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都盯着这两个人,一时也好奇起来。
难道祥瑞的出现是有什么玄妙的缘故吗?
吴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盈盈的说道:“正是,微臣前些日子梦见一条灵龙自皇宫而出,凤凰展翼长鸣。此乃大吉之兆,微臣要恭喜陛下喜得麟子,此子非凡!”
英宗面色震动,闻言大喜。朝臣沸声如潮。
灵国公猛地睁大了双眼,一时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几乎要大笑起来。
他虽有所预料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却没想到竟会如此非凡。
真是上天都在帮他!
英宗激动的身体往前倾斜看向谢闾,“谢大师之所见呢?”
谢闾接着说道:“臣夜观天象,观南斗一星落入皇宫,微沉昼夜不休测算了三日,赶来京城恰与吴大人相遇。臣与吴大人来意相同。”
英宗坐回了龙椅,他喜形于色,“贵妃今早才告诉朕这件喜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便与朕同乐吧。朕要天下人与朕一同为此高兴,传朕旨意,大赦天下。”
殿中朝臣跪了一地,口中齐声恭贺起英宗。
不少朝臣忍不住暗暗去看灵国公,心说这下只怕这宁建光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另一些素来与宁氏交恶的朝臣则面色难看。
“另,还有一道旨意。”英宗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贵妃与朕言及左家淑女,贤良温婉,宜为太子妃。朕深以为然。赐婚左氏女入东宫为太子正妃。”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晗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英宗。
原本面色难看的朝臣,此时面色变得更为难看了。而那些喜笑颜开的朝臣则笑得更加开心,连宁建光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择太子妃就宛如悬在宁韶头上的一柄剑,如今这柄剑落了下来,却未砸到宁韶头上反倒砸到了其他倒霉蛋的头上岂不是让人很开心。
左云裳被这突然砸到头上的馅饼砸的头昏脑胀,她手中的小木马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犹豫着用余光瞟了一眼太子床榻的方向。
她这什么都没干,太子也成日躺在床榻上‘病重’,这怎么又成了太子妃?
来送旨的太监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位新上任的太子妃,多好看的小姑娘,这下却只能锁在深宫里守一辈子的活寡,白白浪费了这份美丽。
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圣旨往前递了递,“恭喜左小姐。”
这本该喜气洋洋的五个字让他说得好似‘节哀吧没救了’一样。
左云裳回过神来一头雾水的接了圣旨,笑道:“我,我就是太高兴了太欢喜了。劳公公走这么一趟。”
太监点了点头,神色却俨然是‘我懂我懂’,他又叹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劝她,“这宫中多得是强颜欢笑的人,笑不笑总归都是一日呀。左小姐,想开些吧。您接了旨还得去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宫中谢恩,可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左云裳一时卡住不知说些什么,那好心的太监已经摇着头走远了。
她合上门转过头与叶裕衣面面相窥,忽然觉得手中的圣旨有些烫手。
第51章
左云裳跟他拱手长拜, 行了个大礼, “殿下,您跟我托个实底, 您这到底是什么打算什么安排, 要走个什么路子?”
她八百年难得对他行一次礼,难得连您字都用上了。怕是让这圣旨吓得狠了。
叶裕衣沉默的望着她。
少年皮肤苍白得有半透明感,那双眼眸漆黑沉静, 似藏满了无数的心事,阴郁又冰冷。
他静静的注视中仿佛云雾翻涌,海水滚动,让人半分都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觉难测。
左云裳鬼使神差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少年唇红齿白, 五官精致, 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是可惜一双眼充满阴霾, 眉眼间难掩病色。
见她盯着自己, 他恶狠狠的反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