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杵着,要我再说一遍?”赵文宛当下不客气地冷了声儿道。
察觉到赵文宛对丁香的态度古怪,照往常想要调解两句的赵元礼对上赵文宛的视线,心中微动,再看向丁香也有了几分犹疑,干咳了一声道,“文宛念你之前尽心,调了做活,以后这些事儿就让别人来做罢。”
听到自己少爷发了话,丁香咬了咬唇,诺诺应下退了,没注意到身后赵文宛的视线跟随许久。
“大哥,天色不早,你也早些歇下了罢。”赵文宛提出告辞,在自己查清楚前并不想让刚病一场的大哥烦心,想了想又道。“府中人心繁杂,防人之心不可无,大哥只要记得,文宛绝不会害你就是。”
赵元礼心中已有猜想一二,听到她这么说,目光落在那张坚毅小脸上,看着她紧张自己的模样,脸上不由浮起难得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发旋,“嗯,我知道。”
被这人像小孩儿一般温柔对待,赵文宛不由脸上一热,同赵元礼道别后匆匆离开,落在赵元礼眼中,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他这个妹妹张牙舞爪的,却禁不起别人温柔相待,有趣。
清风居不远,赵文宛在长廊里拦住了丁香,将人拉到了一处隐蔽地,敲了一眼还端着的汤药,冷着面色道,“上次没成功,这回又在里面掺了什么?”
丁香原本就被吓了一跳,面色略白,这会儿听到赵文宛问话,当下脸色白了个彻底,手中托盘不稳,也有几分故意,汤药撒了一地,瓷器碎裂的声响玲玲朗朗,炸开在耳边。
“大大……小姐什么意思,奴婢不知。”
赵文宛看着洒了一地的证据,对上丁香有了几分另眼相待,倒也还算聪明,只可惜跟错了主子。“我最讨厌手脚不干净,心里存异心的,我身边的,金蝶的下场你也瞧见了,你跟在大哥身边,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大小姐冤枉,我……我对大少爷的心日月可鉴,绝无其他心思!”丁香连忙叫屈道,脸上两挂泪珠,十分可怜模样。
赵文宛最受不了这种眼泪攻势,弱者拿来要挟人的手段,当下没了耐心,一手擒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近了,恶狠狠地警告道,“你若是老实说出自己是为谁做事,我兴许还可以饶你一命。”
“这府里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我有的是法子整治得你生不如死,你是想被被卖到人牙子手里,还是想去庄子做苦役,又或者,一了百了的去了。给你两天时间,捋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说罢,一甩手,力道将人堪堪甩落在柱子旁,发出撞击的嗡响,赵文宛也没回头看一眼,径直走了。
自听到碎裂动静,正巧路过的贺靖远这时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扶起了丁香,后者磕着了侧脸,露出的手腕上通红一片,正瑟瑟发抖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赵文宛,她也欺人太甚!”殊不知话只听了半截,且把那句‘绝无其他心思’想岔了的贺靖远义愤填膺,对赵文宛的印象差到谷底。
☆、第23章 夜半
丁香辗转反侧了一夜,翌日天还未大亮,她就穿衣起来推了房门,瞧着四下无人便匆匆忙忙的去了韶年苑。
赵忠按着赵文宛的吩咐时刻留意着丁香的动静,确认她进了韶年苑才转身回去,直奔了赵文宛那儿。听了赵忠的信儿,已经有□□分确定叶氏就是害大哥的主谋,也是合情合理,有赵元礼这样一个优秀的嫡长子在,赵元晋那个不争气的是如何也没有继承爵位的机会。
况且赵元礼如果死了,老夫人若察觉出一二,狠了心的彻查,容易惹了麻烦,倒不如赵元礼这样不死不活的熬着,叶氏的心机赵文宛早就领略过了,她也不怕让叶氏知道她威吓了丁香,还能给那边敲个警钟。要是那边知道后乱了手脚才是好呢,她便能趁此寻了机会找出点证据,否则就凭这丁香一人和元大夫那点口供是撼动不了叶氏地位的。
韶年苑这边,赵妈妈被小丫鬟通传说是大少爷那边的丫鬟丁香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一脸的不耐烦,琢磨着这人估计又是来讨钱的,遂一见面就将其拉至隐蔽处,黑了脸,“这韶年苑你来的这般勤快,岂不是让别人怀疑什么,胆子怎的越来越大了,前些日子不是连着那位药和银子一起拿走么,要没什么事的,就赶快走。”
丁香拽住赵妈妈的衣角,抬起脸,带着哭腔央求,“妈妈,我不是来要钱的,求您……您和夫人说说,别让我做害大少爷的事儿了!”
赵妈妈闻言,当下机警地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才回头怒着脸一声呵斥,“可别乱说了去,什么害大少爷,夫人哪里有想害大少爷的心思。”
丁香依旧抽抽搭搭的应声,也是慌乱,“是奴婢口不择言。”
赵妈妈也不是第一次听丁香哭诉着说不想做这种事了,便没太当一回事,丁香不比金蝶,金蝶是个唯利是图的丫鬟,又心许自个侄子,好哄也好糊弄,多给些银钱,让赵生再吹吹枕边风就心满意足的去办事了。丁香却是个有感情的,若不是手里有她的把柄,大少爷苑里的人可真真是插不进‘针’的。
清风居的人都是杨妈妈亲自选的,也就是老夫人意思,虽然将赵元礼的事交给叶氏打理,可还是防着一些的,不许叶氏插手苑里人员的安排。原本清风居人就少的可怜,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院里能为夫人办事的,赵妈妈也不敢太过刺激打发丁香。
以前都是随意敷衍几句,今个瞧她似乎更是堪堪央求,便耐着性子道:“当初偷东西的时候我瞧你倒是挺机灵的,才跟夫人求了情,隐了你偷窃的事,府里下人偷盗那是大忌,要是没夫人给你担着,你早就遣送到官府了,后又知你是因着家中爹爹身患重病,需要用钱,夫人心善又嘱托我每月给你送到家里药钱。平日里你家里有个吃紧的,来我这里讨钱,哪回不先紧着你。”
赵妈妈牙尖嘴利的,将威胁丁香的把柄米分饰成恩情绵绵。
后者脸上划过深深的悔意,若那时候不为了重病的爹爹偷钱,如今也不会摊上这种事,哥哥又是个嗜赌的,她挣的那些个钱都被拿去还赌债了,家里揭不开锅,还有两个弟妹。这五口人要吃,又要看病买药,才会逼着她想到偷府里的东西……辜负了杨妈妈的看重和老夫人的提携。
之后收债的常来家里闹事,不得安宁,原本就重病的爹爹被那些恶人打的吐血,赵妈妈给了几日时间考虑,也没说做什么,她以为定不会是伤天害理的,情急之下便应下了她提的要求,后来知晓却也已经没了回头路。
如今想想,还不如那时候就遣送了官府,现下让大小姐发现,她更是忐忑的要命。
“妈妈,我真的做不得那种事了,我拿的银子都会一分一分还清的,念在我为夫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就放过我吧。”
赵妈妈见她今日不同寻常,刚才抬起脸时就见她眼神惊慌,又惊又吓的样子,不由猜测:“你是不是让人发现了什么?”
丁香身子一颤,更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是……是大小姐发现我往里药里放那东西了。”
赵妈妈一听,脸上更是黑了一层,一巴掌就打了上去,气呼呼道:“你怎的这么不小心,千叮咛万嘱咐,这事事关重大,不可让人发现了,竟然还让大小姐发现了。”
丁香捂着脸,火辣辣的疼,怯怯问道:“妈妈,可怎么办?”她现在是真的没了主意。
赵妈妈一时也不知如何,掐着腰瞧着哭哭啼啼的丁香,越看越是晦气。
“大小姐跟你说了什么,怎么没将你抓个现行,还能让你有时间来这里找我?”
“我将药打翻在地,大小姐也没什么证据,但是……”一回想起赵文宛那天狠戾的样子,那一句句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赵妈妈重点就是在这句,只要大小姐没证据,就一切好说,于是态度有了些转圜,话语也随之柔和了几分,“成罢,下药这事儿暂且不用你,回去老实待着。我会把此事禀告夫人,你是机灵人,知道这之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妈妈我不敢保证说这事能就此平息,但可保证你没事,若是真的不行,便寻个名目将你送出府也是有可能的。”
丁香听了赵妈妈的劝解才算是安心一些,“劳烦妈妈您了,那丁香就回去等消息。”
丁香正待转身,赵妈妈连忙叫住嘱咐,“瞧你这心神不宁的样子,被人瞧见了难免会询问,让人起了疑心,若是真有人问起来,你就道是伺候大少爷不周到,被大小姐狠狠训斥了。
“嗯,丁香知道。
“去罢。”
丁香一转身子,赵妈妈就眼珠子提溜转了起来,猛然变的凶狠,和那时候瞧着被打时金蝶的神情一模一样。
时值夏末,花瓶里插着娇艳花朵多半失了水分,不再鲜艳,叶氏除了晨昏定省后便得了功夫,正拿着剪刀修剪下花枝,瞧着赵妈妈匆匆来了,定是有事,放下剪刀捧了茶水,倚靠在软榻上。
待听了赵妈妈的禀告,手里端的茶杯猛然一抖,溅出些许浓香的茶水来,脸上挂着一丝隐隐的担忧,“我真是小瞧那丫头了,原来藏着这等心机。”
赵妈妈也不含糊,“大小姐不同往常了,夫人以后还得多防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