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补偿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蕴很是好说话,话音落下的同时,也朝他张开了双臂,知道他两晚上没碰她,已是忍得很辛苦了,自然知道他要的‘补偿’是什么,她自己也正有此意,就算是自家的男人,也不能任意奴役,总得适当的给他点好处不是吗?
宇文承川这才转嗔为喜起来,打横抱起她进了内室去。
次日顾蕴醒来时,宇文承川早已上朝去了,她刚更衣梳洗毕,正用早膳,胡向安就进来禀道:“娘娘,几位小主给您请安来了,徐良娣也来了。”
给她请安是假,想瞧她的笑话儿,更想亲眼看一看秦良媛,试试秦良媛的深浅才是真罢?顾蕴扯了扯唇角,连徐良娣也一块儿来了,果然她表面看似安分,骨子里其实与胡良娣几个一样,都是心存“大志”的主儿啊!
又不紧不慢的吃了几颗水晶蒸饺,喝了半碗碧梗粥,接过锦瑟奉上的温水漱了口,顾蕴才拿帕子掖了掖嘴角,与胡向安道:“让她们进来罢。”
“是,娘娘。”胡向安应声行礼而去,片刻便引了胡良娣徐良娣几人进来:“嫔妾们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顾蕴点点头:“都起来罢,赐座。”
待众人都谢恩各自落了座后,才看向徐良娣似笑非笑道:“徐良娣不是身子不适,前几日还传过太医吗,今儿怎么想着过来给本宫请安了,可是身子已大好了?”
徐良娣被问得稍稍有些尴尬,片刻方赔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身子仍没大好,只是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给娘娘请过安了,且嫔妾听说,昨儿新进了一位妹妹,想顺便过来瞧一瞧,也省得以后彼此见了面,却相逢不相识,毕竟大家都是姐妹,以后要相处的时间且长着呢。”
知道顾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索性不试图藏着掖着了,直接便把来意说了,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想见一见太子殿下的新欢,也无可厚非,太子殿下总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是她安身立命的依靠不是吗?
果然顾蕴闻言后,笑容终于抵达了眼底,道:“既仍没大好,就继续将养着,缺什么只管打发人过来告诉胡向安。至于昨儿新进的秦良媛,本宫正有将你们都召齐了,让你们彼此认识见礼的意思,难得今儿你们来得齐全,倒是为本宫省事儿了,不过太子殿下昨儿夜里歇在秦良媛屋里,想必她得等会儿才能过来,大家且稍等片刻罢。”
顾蕴与徐良娣说话儿时,不止徐良娣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胡良娣几个也是一样,见她穿了窄袖遍地金大红百蝶穿花的褙子,戴了赤金嵌红宝凤凰展翅步摇,一眼就看得出来未施脂米分,气色却好得不得了,半点萎靡憔悴或是焦灼都没有,哪像是夫君才纳了新欢,昨儿独守了一夜空房的样子?
可这怎么可能,她自嫁进东宫以来,便一直专房专宠,太子殿下待她有多爱重也是东宫上下有目共睹的,她怎么可能半点也不为太子殿下有了新欢之事伤心?除非她一点也不在乎太子殿下,可那更不可能,太子殿下那样英俊挺拔,器宇轩昂,如今还一次便向世人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不爱的,所以她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装的!
又等了片刻,秦良媛还没来,胡良娣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转了几转,看向顾蕴赔笑说道:“怎么秦妹妹还没有来,娘娘要不要打发个人去催催她,嫔妾们白等等倒是没什么,耽误了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就不好了。看来秦妹妹于规矩上头,还略微有些松散啊,娘娘可得打发两个老成的嬷嬷,去好生教引她一番才是,省得以后殿下去她屋里一次,就要耽误娘娘一次,我们姐妹也要白等她一次。”
胡良娣既认准了顾蕴是装的大度与不在意,自然忍不住要说几句淡话来挑唆一番才好,就不信太子妃见那姓秦的这般恃宠而骄,真能忍下去,只要她忍不下去了,便是她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坐收渔翁之利的不是她,能看到太子妃与那姓秦的狗咬狗,也能为她出一口长久以来的恶气!
顾蕴听得胡良娣摆明了挑拨离间的话,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嘲讽,纵然她不知道秦良媛的底细,也不可能被胡良娣这样一个蠢货三言两语便挑拨得失了理智,大出昏招好叫她坐收渔翁之利,何况她还知道宇文承川与秦良媛根本有名无实?
因笑道:“她才进宫第二日,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她屋里,她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有的,总归凡事都要以太子殿下为要,胡良娣既说她规矩松散,那便由你去教引她一番罢,只是一点,她如今是殿下心坎儿上的人,你可千万客气些,不然回头她见了殿下,说你欺负她,殿下若要罚你,本宫也救不了你。”
胡良娣闻言,先是惊喜,继而便犹疑起来,就像太子妃说的,如今那姓秦的狐媚子是太子殿下心坎儿上的人,万一回头她对着太子殿下一哭诉一撒娇,太子殿下便重罚她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殿下根本不买皇后娘娘的账,到时候皇后娘娘自然也救了她,便是当初皇后娘娘的承诺,也全然不可信,她只要跟了太子殿下,一应尊荣富贵便都系于太子殿下之身,一应体面荣耀也得全靠自己去挣了,至于父母亲人家族荣耀什么的,既然一开始他们便舍弃了她,那她自然也犯不着事事以他们为先,总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才是。
——胡良娣是张扬浅薄,却并不代表她就傻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她以前只是不愿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而已。
但终究,还是能借此机会整治秦良媛一番的心占了上风,胡良娣咬牙间做了决定,起身冲顾蕴屈膝一礼道:“既然娘娘看得起嫔妾,让嫔妾去教引秦妹妹的规矩,嫔妾一定不让娘娘失望。”
指不定太子妃这也是在给她机会,让她投诚呢,毕竟太子妃要顾着自己的身份和与太子殿下的情分,自然不好亲自出手整治姓秦的狐媚子,她若此番把事情给太子妃办好了,太子妃总要抬举一个人起来与秦良媛打擂台的,万一就抬举了她呢?只要太子妃松了口,太子殿下自然就会去她屋里了。
胡良娣能想到这上头去,马良媛几个自然也能想到,一时都有些暗恨起胡良娣的巧言令色来,偏太子妃还吃她这一套,又后悔自己方才没来得及开口,不然这机会不就是自己的了?
惟独徐良娣暗自冷笑不已,胡良娣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见利忘义,野心勃勃的主儿,太子妃就算要抬举一个人来与秦良媛打擂台,也不会傻到抬举她啊,这不是狼还没打跑,又来了虎吗?换了她是太子妃,一定会抬举一个最安分最省事儿的,所以,她的机会才是真正来了。
以前因为太子殿下的位子风雨飘摇,她就算再得太子殿下欢心,说到底也只是弃子一枚,一旦东宫易主,她也只能跟着命在旦夕,所以她情愿蛰伏,既是知道蛰伏于其时的她最好,也是在等转机出现。
皇后娘娘当日与她父亲说的话‘哪怕将来东宫易了主,本宫也保你女儿安享富贵一辈子,若她能有幸生下一儿半女,儿子就封郡王,女儿就封郡主’,也就好哄傻子了,谁斩了草能不除根的,难道留着春风吹又生吗,她父亲是傻子,她不是,——总算如今太子殿下地位稳固了不少,转机也让她等来了,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一飞冲天了!
顾蕴在上首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就越发觉得让秦良媛入宫之举再明智不过了,她要应付宗皇后林贵妃等人已够累了,回来还要应付东宫这一群莺莺燕燕,这是要累死她啊?且让秦良媛对付她们去罢。
正想着秦良媛呢,胡向安就进来禀道:“娘娘,秦良媛给您请安来了。”
这话一出,胡良娣徐良娣几个都来了精神,待顾蕴说了“传”后,不约而同的瞟向了殿门口。
就见一个生了张芙蓉瓜子脸,身着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褙子,斜堕马髻上簪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步摇的女子扶着个宫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不用说,正是秦良媛了。
胡良娣与马良媛几个眼里立时恨得能喷出火来,怪道太子殿下对这狐媚子另眼相看呢,生得这样的狐媚妖娆,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徐良娣则暗暗盘算开来,原来太子殿下好这个调调儿,自己以后每顿饭都少吃一些,倒是不愁不能同样的纤细娇弱。
秦良媛就当感觉不到众人对自己的敌意和审视般,一进来便屈膝给顾蕴行起礼来:“嫔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因嫔妾初来乍到,昨夜有些个认床,好容易四更天睡着了,又该起身服侍太子殿下上朝了,所以来迟了,还请娘娘千万恕罪。”
顾蕴笑道:“快起来,你身子弱,别跪着了,赐座。”
待秦良媛落了座后,才笑道:“本想问你昨夜住得习惯不习惯的,才你既说自己认床,可见还是有些不习惯了,没关系,再过几日习惯了也就好了。吃的呢,昨夜本宫打发人送去的菜你吃着可还好,要是不好,你只管开口,你服侍太子殿下劳苦功高,总不能白委屈了你。”
秦良媛曼声一一应道:“嫔妾只是一时不惯罢了,想来今晚上也就好了,娘娘打发人送去的菜色嫔妾都很喜欢,服侍太子殿下是嫔妾的本分,不敢当娘娘‘劳苦功高’四个字。”
顾蕴点点头:“对了,你还没见过几位比你先入宫的姐姐们,你且先与她们见个礼罢,白兰。”
白兰便应声上前,一一给秦良媛介绍起来:“良媛小主,这位是胡良娣,这位是徐良娣,这位是马良媛,这位是……”
秦良媛少不得一一见过,胡徐二人位份比她高且不说,马良媛两个与她位份相当也不说,连王才人两个位份比她低的,她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姐姐’,一时倒让几人都提高了警惕,初来乍到却礼数周全,并不恃宠而骄,看来这位新妹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顾蕴待秦良媛给所有人都见过礼后,才笑道:“秦良媛,才胡良娣说你初来乍到,宫里到底不比外头,只怕规矩上有松散的地方,所以自动请缨要教引你呢,你下去后就好生跟着她习学去罢,原本本宫还说今儿带你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的,既然如此,且待你规矩学好了,再带你去也不迟。”
吩咐锦瑟卷碧:“把本宫给秦良媛的见面礼待会儿都送到秦良媛院里去,昨儿事出紧急,本宫也没好生给你准备见面礼,今儿权当是补昨儿的。”
这话一出,胡良娣几人与秦良媛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前者们是忌恨顾蕴竟然说原本今日要带秦良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凭什么啊,太子妃至今还不曾带过她们任何一人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实在可恨;后者则是恼怒胡良娣坏了她的好事,要知道妾侍们一般是没资格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除非太子妃愿意带她们去,如今太子妃这般给她体面,却被胡良娣给搅合了,叫她怎能不恼?
胡良娣与秦良媛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住了,虽然彼此脸上都带着笑意,旁人却分明能感受到“噼里啪啦”乱溅的火花。
顾蕴才不管这些呢,反正知道秦良媛怎么也吃不了亏,说了一句:“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你们都散了罢。”便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出了崇庆殿,上了自己的车辇,直奔景仁宫而去。
如果不出所料,宗皇后等人还等着看她的笑话儿呢,她怎么能让她们失望。
一时到得景仁宫,果然众妃嫔还没散,往日的这会儿,大家可早散了,等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顾蕴只做不知,笑着行至当中给宗皇后请了安,又受了众妃嫔的礼,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笑道:“臣媳因昨儿东宫新进了一位妹妹,今日要受她的礼,还要介绍她给其余几位妹妹认识,所以请安来迟了,本以为母后这边已经散了,没想到众位母妃都还在,也不知母后与众位母妃说什么呢,说得这般高兴,臣媳在殿外都听见大家的笑声了。”
宗皇后笑道:“也就白说说后日端午节晚间的宫宴会有些什么节目,不知还能不能有上次小年夜晚上那般精彩的杂耍罢了。倒是你,本宫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没想到还是来了,本宫也听说了你宫里添新人之事,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难得太子喜欢,你怎么也不说带来给本宫瞧瞧?”
顾蕴笑道:“回母后,那新人姓秦,是太子殿下此番下江苏公干时纳的,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父亲如今正做着知县。臣媳昨儿见其不论是礼节还是谈吐,都十分得法,所以很是喜欢,商量过太子殿下后,给了良媛的位份,本来打算今儿就带来给母后磕头的,是胡良娣说,外头到底不比宫里,她瞧着秦良媛规矩上头还有些松散,自动请缨要教引秦良媛一番,所以臣媳打算等她规矩娴熟了,再带她来给母后磕头,还请母后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