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身侧的男子突然开了口,只听他道,“伯母,我便是司空堇宥,如今站在您面前,能够向您保证:此生无论福祸,无论生死,我都会将夕妤紧紧护在身后。我生,她便必然能够好好活着,如若我死,她也依旧能够好好活着。”
司空堇宥的嗓音传进心底,令黎夕妤心口一滞,竟有些憋闷。
她想要的,并非是苟活一世。
她想要的,从来就是同生共死。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司空堇宥却突然将她扶了起来,“雪上严寒,莫要再跪了。今日未曾有何准备便前来祭拜,实在有些无礼。待日后化了雪,无论你想与伯母说些什么,都可。”
黎夕妤自司空堇宥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焦促,他似是想要早些离开此处。
遂,她轻轻点头,“少爷,最想与娘亲说的话,我已说完,这便可以离开了。”
“好。”司空堇宥俯身替她拍打着膝间的积雪,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认真。
黎夕妤心中渐有暖意流淌,随后便见他伸手凑至唇边,吹了个响亮的哨音,企图以此来呼唤竺商君。
二人便相携向外走去,沿着来时的路途,一步一个脚印。
“你母亲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明,必会还她一个清白。”司空堇宥突然开口,低声道。
黎夕妤听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京中人人皆知当年我母亲的事迹,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可你又为何……会这般相信她?”
“有两个原因,”只听司空堇宥答,“其一,我相信的并非是伯母,而是一个母亲。我相信,你的母亲必定与我的母亲一般,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其二,我相信的是你。”
黎夕妤停下步子,转眸望着司空堇宥,有些不解,“少爷你……相信我?”
“没错。”司空堇宥点头,坚定极了,“阿夕,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相信。”
听了这话,黎夕妤的眼眶再度泛起红润,她此生何德何能,竟能遇上司空堇宥。
“嘶……”
竺商君的鸣叫声响起,它渐渐跑近了。
司空堇宥却突然自衣角撕扯下一片衣物,凝眸望着黎夕妤,问道,“眼下换做你了,稍后我会将你的眼睛蒙上,同时也会将你的双耳堵住。阿夕,这样的话,你愿意相信我吗?愿意随我走吗?”
闭上眼睛,堵起耳朵……
司空堇宥这是,想做什么?
“少爷,我愿意。”可她没有思索太久,便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司空堇宥立即便将那衣角蒙上了黎夕妤的双眼,于她脑后发丝间系了个漂亮的结。
而后,他又扯下两块小碎布,揉成团后塞进她的双耳之中。
这一切完成后,黎夕妤便无法睁眼看见事物,耳中亦是“嗡嗡嗡”地轻声叫唤着,彻底干扰了她的感知。
而一双大掌却紧紧抓着她,令她时刻感受到心安。
许是竺商君跑近了,她只觉身子一轻,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熟悉感,她最终坐在了马背上。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却能够察觉到身下的竺商君跑了起来。
身后男子的气息始终萦绕在周身,她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尽管她的身子总是在他的牵带下起起伏伏,她也仍旧无半点慌乱。
只要是司空堇宥,她便相信。
随着竺商君的奔跑,时间也在渐渐流逝。
可黎夕妤却在这时,突然闻见一股腥甜之气。
毫无疑问,那是鲜血的气息。
一时间,她的心陡然下沉。
她下意识便要去摘眼前的黑布,他的下巴却突然抵在了她的肩头。
一只手探了来,将她想要动弹的手掌紧紧抓住,令她无法将蒙住双眼的黑布摘下。
而当这只手探来之时,那股血腥之气,便愈发强烈了。
此时此刻,黎夕妤十分确信,司空堇宥的手臂……受伤了!
那么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伤了他?
而他之所以要蒙住她的感知,也是因为……不愿她瞧见危险吗?
可是……
“少爷,”她突然出声道,“尽管你蒙住了我的双眼与双耳,可你兴许忘记了,我还能闻见……”
此言一出,身后男子的身形稍有异常,手臂也轻轻颤了颤。
黎夕妤便又道,“少爷,我知道你受了伤,所以你也无须再这般做。无论发生何事,即便下一刻便要面对刀山炼狱,我也愿意与你共赴黄泉!”
她说罢,司空堇宥的身形又是一震,却缓缓伸手,替她摘了耳中的衣料。
她正等着他为她摘下眼前的黑布,可许久后却等来了这样一句话,“阿夕,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黎夕妤没有立即回话,却静下心来,仔细地聆听。
她听了许久,周遭却也只有猎猎风声,与身下马儿奔跑的声响。
看来,他们当真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