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乌头的气味,她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垂首间,眼角有幽深的光芒闪过,她已暗自做了决定。
虽不知为何,辛子阑似是并不愿她去查那下毒之人,可黎夕妤仍是打定了主意,亲自暗中调查,并且不曾告知任何人。
她隐隐有所预感,在这件事情的背后,藏着的会是分外庞大的阴谋,那真相兴许会令所有人脊背生凉、胆战心惊。
可为了司空堇宥的安危,在离开之前,她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
辛子阑虽不曾将那乌头给她,但她永远记住了它的气味,只要循着气味去查,她总能查到!
黎夕妤这一查,便是一月的时间。
因着是私自暗中查探,故而效率并不高,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能将自己的行踪将至最低。
而辛子阑则暗中将合欢花与乌绒添进了司空堇宥的香炉之中,虽未有明显效果,可司空堇宥发怒发狂的次数,却是大大减少了。
夔州的秋季十分短暂,仿佛仅有一个多月,天气便已寒冷得令人有些吃不消。
这日,黎夕妤裹着厚实的衣物,埋首穿行在军中,步伐不急不缓,且她行踪隐秘,鲜少会被人注意。
她最终停在一座帐子前,这帐子并无士兵把守,看似再寻常不过。
黎夕妤抬眸,一双眉头隐隐蹙着,掩在袖中的双臂也轻轻颤抖着,眼眸更是深邃无光。
她轻咬下唇,似是有些迟疑,半晌也未曾迈步向前。
这一月来,她已暗中查探了所有普通将士的营帐,皆未找到那乌头草,甚至就连那股气味,也不曾再出现过。
如此这般,她便更加坚定了先前猜测,那下毒之人乃是司空堇宥十分亲近之人。
而她又已将祝寻、邹信等人的帐子皆已查遍,就连季寻也未曾放过,可最终仍是无果。
那么,如今这军中,便仅剩下两间帐子,是她未曾去过的。
一是眼前这间,一是眼前这间后方不远处的那间。
这两间帐子,分别归属于……闻人贞,与闻人玥!
黎夕妤不知何时已握起了双拳,听着耳畔飒飒的风声,她终是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
她每走一步,心中便会多生出几分不安,更有慌乱的情愫萦绕在心底,令她的步伐变得有些凌乱。
在来之前,她已暗中查过,此刻闻人贞并不在帐中。
好在周遭并无旁人,她颇为顺遂地便进入了帐子。
这间帐子与寻常士兵的帐子并无不同,仅做卧房之用。
闻人贞是个素雅之人,他将自己的卧房收整得十分简洁,仅有一张床榻,一张木桌,与一张木椅。
黎夕妤小心翼翼地走近帐中,双目环视着周遭,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起初,她当真并未发觉任何,可随着她向床榻越走越近,便渐渐闻见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那气味于她而言已不算陌生,却令她的一颗心,陡然沉至谷底。
她的身子开始颤抖,上下牙关紧咬,几乎是一步一颤地,走向了那张床榻。
榻上仅有一床棉被、一张枕头,可铺在榻上的床单,却垂在边缘,几近接触到地面。
黎夕妤拼尽全力,缓缓俯身,随后又伸出颤抖着的手臂,将那床单掀了开……
随后,一只漆黑的包裹出现在床底,看似松松软软。
她又将那包裹取出,闻着浓郁到有些刺鼻的气味,她的一颗心便揪得生疼。
事已至此,纵是她再不愿接受,也仍是抚上那活结,用颤抖了许久的双手,将其解开。
在那一瞬间,更加浓郁的气味冲出,下一刻视线之中便多了一堆深紫色的花草……
黎夕妤已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将那包裹系上,后又是如何走出了这间帐子。
她如同来时那般,将头埋得很低,一步一步穿行在军中。
可她的身形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摇摇欲坠之感,倘若有人在这时出现在她面前,势必能够瞧见她那双慌乱不安又惊恐不解的眸子。
到了这一刻,她似是突然间明白了,为何辛子阑不愿她去亲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