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辛子阑突然笑出了声,笑声中却含着浓浓的嘲讽之意,“倘若我不曾猜错,那夜司空堇宥跳入湖中救你时,便已暗中将玉簪带了回来,是吗?”
黎夕妤暗自叹息,再度点头。
辛子阑却突然蹲下身子,迎上黎夕妤的目光,轻声问,“小妤,你同我说实话,这枚玉簪究竟有何来历?”
黎夕妤终是不得不直视辛子阑的双眸,却在那其中,瞧见了无边无尽的悲凉。
霎时间,密密匝匝的疼痛袭遍心口,她双眉一拧,却道,“辛子阑,是我对不住你的。”
辛子阑缓缓勾唇,笑容再不似从前那般明媚,甚至含着几分苦涩,却又道,“小妤,告诉我,它的来历。”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低声回,“这是少爷母亲的遗物,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一番话说出口,她突觉如释重负,心口却又抑制不住地疼着。
果不其然,在得知真相后,辛子阑先是一怔,随后更加苦涩地笑着,那浓浓的自嘲之意,令黎夕妤几近崩溃。
她从不想伤害辛子阑,可是却自最初起,她便伤了他。
辛子阑将玉簪递了回来,置于二人眼前,轻声笑道,“小妤,你知道吗,同你在一起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十分清楚,半点也不敢忘却。而为了补全这枚玉簪,我们一起剖鱼制胶,那一日的时光兴许很短暂,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快乐的时候。”
黎夕妤终是忍受不住,紧紧攥起了衣角,几近是恳求般的语气,“辛子阑,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辛子阑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却凄惨悲凉。
他终是缓缓起身,将玉簪放进黎夕妤身侧的锦盒之中,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随后,他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盯着黎夕妤,尽管她并未抬眸。
他静静地望着她许久,最终转身,大步离去。
直至他离开后半晌,黎夕妤也不敢抬眸,生怕一眼望去,便能够瞧见空气中他留下的落寞与悲凉。
往后的日子里,除却固定的时辰需替司空文仕针灸治疗,黎夕妤便很难再遇上辛子阑。
尽管她有心去寻他,却也未能寻见。
便仿若,他在刻意躲避。
半月的时光一闪而过,夔州城迎来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天空开始飘雪时,黎夕妤正守在司空文仕的床榻边,自顾自地陪他说着话。
本以为仍旧会如同往日那般,他只是静默地睡着,对她的话语不理不问。
可当她提及“少爷近日时常冷着脸,也不知出了何事”时,那躺在床榻上许久的中年父亲,突然便出了声。
“闻……闻人……贞……”
黎夕妤蓦然瞪大了眼,又惊又喜,便见司空文仕缓缓睁开了眼。
“伯父,您醒了!您醒了!”黎夕妤欣喜极了,激动地叫出了声。
司空文仕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瞧见她时,嘴角缓缓勾起,仍旧是从前那般的慈爱模样。
“……丫头……”他虚弱地开口,唤道。
听着这熟悉的呼唤,黎夕妤鼻头一酸,蓦然便红了眼眶。
很快,她想起了什么,冲着帐外扬声道,“子安,你进来守着伯父,我要去寻辛子阑来!”
“伯父,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立即起身,抬脚便跑。
荆子安听从她的吩咐入得帐中,她则一路狂奔,去寻辛子阑。
司空文仕刚转醒,并不知晓病情如何,定要先由辛子阑诊过脉才可。
可她万万不曾想到,待她跑至辛子阑的住处时,却再也瞧不见那座熟悉的帐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离去
黎夕妤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路,便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她行走在漫天飞雪之中,步伐凌乱且焦促,双眉紧锁,神色慌乱,竟有些六神无主。
心中泛起阵阵痛感,宛如被密密匝匝的针尖所刺,虽不至疼痛无比,却婉转哀长,令她觉得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