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色逐渐亮起,倒在血泊中的敌人越来越多,司空堇宥的青衫上同样染了血迹。
他冷冷地盯着周遭的敌人,瞧见他们眼中露出的几分惊惧,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一群虾兵蟹将,也敢来挡我的路!”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动作愈发凌厉。
却忽而,前方不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随后有人冲来,同样杀进人群。
来人身手不凡,替司空堇宥解决了余下小半的敌人,正是天宇。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将所有敌人都解决后,天宇到得司空堇宥身前,目光中透着欣喜。
司空堇宥只是朝他淡淡点头,便唤来竺商君,翻身上马。
天宇也随之坐在马背上,却突然瞥见了什么,低呼出声,“少爷,您受伤了!”
只见在司空堇宥的腰腹处,一道颇为深长的血口赫然而现,正有鲜血汩汩而流。
“小伤,无碍。”司空堇宥拉了拉缰绳,淡漠地回。
天宇本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作罢。可他分明记得,在两年前,少爷奉旨领兵离开荣阳城,来到蛮州的途中,腰腹处也曾受过重伤。
司空堇宥一边催促着竺商君迈步向前,一边面无表情地问着身侧的天宇,“我离开的这一个多月,蛮州都出了何事。”
“敌军曾向我军递交战书,两军于三日前开战,又于昨夜暂且歇战。”天宇如实回报。
司空堇宥听后,沉吟了片刻,又问,“这三日来,战况如何?”
天宇暗自咬了咬牙,低声回,“敌军气势汹汹,势不可挡……而我军,因着有张业先生的计谋,故而也未曾输给敌军。只不过,我军损伤惨重,倘若这场仗持续打下去,怕是……”
天宇最终未能将话说完,但司空堇宥已全然明了。
“驾!”他低喝了一声,催促着竺商君加快步伐。
天宇立即追上,双眉微蹙,似是在踌躇着。
片刻后,他似是下了决定,深吸一口气后,便转而望向司空堇宥,“少爷,有件事……属下需要向您汇报。”
司空堇宥心头一紧,不免有些紧张,神色却无任何变化,“说。”
天宇攥紧了缰绳,沉声道,“安插在敌营的细作曾传来消息,称……称闻人玥曾离开军中,似是去了应州。”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周身的气息立时冷了几分。
他的面色更加阴沉,抓着缰绳的指节蓦然变得白皙,却依旧是不动声色。
二人二马继续向前奔跑,直至前方出现蛮州城墙,司空堇宥方才沉声开了口,“有厉莘然守着,不会出事。”
永安寺,后山。
厉莘然带着黎夕妤到得山脚下时,天色依旧暗沉。
“王爷,我们这是要去何处?”黎夕妤心生疑惑,开口问道。
厉莘然抬首仰望着眼前的大山,笑道,“这座山并不高,赶在日出前,我们定能攀至山顶。”
听了此言,黎夕妤的目光立时沉了下去。
原来厉莘然于夜里将她带出,便是为了攀山!
她可是重伤在身、四肢无力的患者,如何有力气攀登至山顶?
即便这座山,并不算高。
只一眼,厉莘然便看穿了黎夕妤的心思,低笑着又道,“阿夕,先别急着否定自己。你只是许久不曾出门走动,这才觉得浑身乏力。可实际上,这座山并不高,你可以登上去!”
黎夕妤听他说着,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可终究也已随他走至山脚,尚且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倘若就此转身离去,也并不妥。
故而,她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道,“王爷,请。”
她说罢,厉莘然开怀一笑,并未立即带她登山,反倒带着她向右侧走去。
走了片刻,黎夕妤竟瞧见了一条石阶!
石阶蜿蜒而上,依附着山石,不宽不窄,正好能容纳两人并肩。
黎夕妤又有些惊奇,便问,“王爷,这永安寺的后山,还会有石阶小道?”
“呵呵……”厉莘低笑出声,一双眸子格外明亮,“佛门重地,素来简朴清贫,自然拿不出钱财修建这样一条山路。况且,在佛门眼中,攀山一事,讲究的便是心诚,是断不会在这后山上修路的。”
“那么……”黎夕妤扬了扬眉,“这条山路,是王爷您修建的?”
厉莘然笑而不语,转而揽过黎夕妤的肩头,扶着她迈上石阶。
二人相依着向上攀爬,起初并不觉得累,可到得半山腰时,黎夕妤便觉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她的双腿渐感酸痛,纵是抬起都觉吃力,若不是有厉莘然搀扶着,她怕是早已瘫软在地。
可这样的状态,她并不愿被厉莘然发觉。
故而,她始终咬紧牙关强撑着,即便额角已有汗汽溢出,她也是拼了全身的力气,倔强地向上走。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她终是停住脚步,再也迈不动步子。
此时此刻,她的双脚正轻轻颤抖着,连带着酸痛无比的双腿,痉挛不止。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下意识攥紧了身侧男子的衣角,低声道,“王爷,我……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