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他在屋外折腾时,黎夕妤便在屋内静静地感受着。
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至少她感受得到辛子阑的气息,便能安心。
有关于司空堇宥的事,她依旧无法全然相信,可心中却隐隐有了期盼,原本死寂的心,便也有了跳动下去的力量。
她终不再终日沉陷于悲痛之中,她的脸上渐渐多了笑意。
正如辛子阑所说,她仿若当真……重获了新生。
辛子阑用了四日的时间将一张床榻做好,这一日黎夕妤已能够自己起身,甚至在屋中走动。
她抚摸着辛子阑为她所造的床榻,虽不及以往睡过的床榻那般坚实,却也足够承受她的重量。
就在辛子阑欲将衣物铺在榻上时,却突然有一位不速之客,贸然到来。
“你来做什么?”辛子阑将黎夕妤挡在身后,冷冷地发问。
一时间,黎夕妤有些惊慌,紧紧地攥着辛子阑的衣角。
然下一刻,来人开了口,“送些物品过来,没有恶意。”
听见厉莘然的声音,黎夕妤有些怔忡,却缓缓松了口气。
随后,她附在辛子阑的耳畔,低声道,“子阑,王爷他对我没有恶意的,你放心。”
即便有了这句话,辛子阑也依旧警惕地望着厉莘然,沉声问道,“送何物?”
但见厉莘然挥了挥手,便又有两人迈入屋中,抬着一只大箱子,将其放在了地上。
辛子阑瞥了那箱子一眼,不动声色地命令,“打开它。”
二人闻言,倒也算听话,很快将箱子打开。
辛子阑一眼望去,见箱子中竟放置着几床棉被,与几套干净衣物,便也稍稍松了口气。
“多谢。”他依旧阴沉着脸,却开口道谢。
“既然阿夕愿意随你离开永安寺,想必你二人关系匪浅。而你又恰巧能够医治她的病症,想来你便是那些大夫口中所提及过的喂了阿夕数多灵丹妙药的高人了。”厉莘然目光沉然,凝望着辛子阑。
辛子阑挑眉,双手抱胸,骄傲极了,“王爷可以去打听打听,本高人名唤辛子阑,乃是这世间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
厉莘然并未将辛子阑的高傲放在眼中,他的视线越过辛子阑,望向了后方的黎夕妤。
下一刻,厉莘然抬脚,要向黎夕妤走去。
辛子阑双眸一眯,赫然伸出一只手臂,将厉莘然拦下,“你还想做什么?小妤不会再回到永安寺了!”
厉莘然的脚步顿住,这才发觉黎夕妤身上穿着的衣物已不再是那身烟灰色的布衣。
他不由得低笑了一声,似将一切皆已看透,便道,“早在几日前我便打探到了你二人的下落,倘若我有心要带走阿夕,又怎会等到今日?”
“我只是……”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想赶在临行前,再来看她最后一眼。”
黎夕妤闻言,有些疑惑,“王爷要去何处?”
“我早已不再是什么王爷,如今天下大乱,我理应去做些什么。”厉莘然的眼中一片苍凉,“我的兄长,如今的皇帝,他竟想要杀了我,那我便也不用再顾及手足之情。倒不如去往蛮州,与所谓的‘反贼’并肩作战。”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一颗心突然剧烈地颤动着,抓着辛子阑衣角的手掌也越攥越紧。
她的情绪许是展现在了脸上,很快便听厉莘然如此问,“阿夕,我就要去蛮州了,你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黎夕妤听着,却断然摇头。
并非不想去见司空堇宥,只是她如今,依旧没有勇气。
倘若再一次被他弃之如敝屣,怕是十个辛子阑也无法救回她的性命。
“如今,我只想静心养伤,早些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事。”黎夕妤如此道。
厉莘然沉默了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佯装轻快,“那么,祝福你,阿夕。”
说罢,他迅速转身,离开了木屋。
厉莘然离开后,辛子阑立即便将箱子中的棉被抱了出来铺在床榻上。
将床榻铺整后,他又取出一身干净的衣物,正欲递给黎夕妤时,却有什么东西自衣襟里滑落。
那物事坠落在地,于他而言并不陌生,是黎夕妤的匕首。
辛子阑将“羽晖”拾起,笑着打趣,“若是这王爷能够早几日来,我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黎夕妤闻言有些不解,正要询问时,掌心便触及一片冰凉。
她下意识将其握住,发觉正是她的“羽晖”时,只觉恍惚。
又是几日匆匆而过,黎夕妤每日里都会服下那味道奇特的汤药,身子确是一日比一日有所好转。
这一日的天气较为柔和,黎夕妤踱步至屋外,踩在满地的积雪上,听着那“咯吱咯吱”的声响,觉得心底舒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