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没让她侍候,径自入了水里,那暖意渗透游走四肢百骸,泛起一阵舒爽。随之而来昨夜里头的记忆复苏,她手指抚上了唇,眉眼如桃花绽放殊色。
在离开皇宫之前,在那烟花绽放之时,那人就如梦境最后那般看着自己说的那话,一字未差。
就是如此,自己才会、才会做了如此羞耻的梦姜淮一想到梦里面的情形姜淮贝齿咬着唇,羞臊之余眼睛却是闪亮闪亮,心说这下终是如愿所偿了,若子阆反悔,她便天天灌他酒喝,喝醉了就
苏妈妈捧着衣裳叩门进房,一眼就望见了屏风侧后的人,脸上正挂着一抹与那容颜极不相称的娇憨笑容。
“五娘今儿起晚了,过了朝饭的点儿,我做了你爱吃的白糖糕和鱼片粥,过来吃。”苏妈妈一面命人把吃食搁在桌上,一面把新一季的衣裳替她收拾挂起说道。
“唔”姜淮惊着一跳,正好水也凉了,便从里头出来。拭了身上水渍,头发就那么随意披散在身后,湿了的发尾微微翘着,如同主人一般俏皮可爱。
苏妈妈走过去拿了巾帕仔细替她拭干,“也不差这一会儿赶的的功夫,好好弄干了,这风邪之气才不会趁虚入。”
姜淮被按揉得舒服,小脑袋点啊点的,最后忍不住蹭了蹭苏妈妈,甚是乖巧的模样。“苏妈妈可会疼人了。”完全是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苏妈妈笑着打量,姑娘家出落得亭亭玉立,粉扑扑的小脸上漾着的那一抹神采和小姐当年何其相似。“晓得怎么是对你好的就成,这将来要娶你的那人可是要比奴婢懂得该如何疼人。”
那人姜淮的脸不由更红,舀着鱼片粥熏腾起的热气,氤氲开眼前。
“唔,好香”少年清俊的身影随即跨入房中,一袭云白竹叶纹的锦衫衬得
身姿偏是清瘦,声音介于少年与男人转化之间,有些低沉暗哑。“是说总劳得苏妈妈做这个做那个,另起小灶吃独食太过分!”
姜淮分了他一碗,“吃的总能堵上你嘴,最近功课如何?”
姜少羡皱了皱眉,“这话你问得好意思?你自己的做了么?”
“没有,你做完了帮我也作一篇。”姜淮如实道出自己的目的,理直气壮的。
姜少羡一噎,像是被对方的厚颜无耻惊着,“姜圆圆,你可有一点向上之心,国子监都是人才济济的地方,你”
姜淮眯着眼笑,她当然一颗心向了夫子,向上是什么?
苏妈妈在旁边闷着笑,两姐弟惯是斗嘴的,可谁都瞧得出两个的感情好,“七郎还想吃什么,奴婢去做。”
“不用,我逗阿姐玩呢,这些就够了。”姜少羡说着,就抢了姜淮的半个糖糕,挑衅地冲着她回了一笑。
姜淮伸手去夺,两人你来我往,一顿朝饭吃得半点没剩下。姜少羡活动了片刻,脸上泛起一抹浅浅潮红,身子往后仰了仰稍靠在了椅背上调整呼吸,可眼里的笑意一闪一闪的。
“阿姐,等我身子好了,带我一块去蹴鞠。”
姜淮闻言一顿,展开笑靥,一掌拍了他肩头险些把人从椅子上拍下去,“这还用说,还有赛马,游城,能带着你玩的可多!”
正是说着话,忽的一道灰衣小厮急匆匆奔进来,苏妈妈还不及呵斥就因为那小厮报的话手里盛粥的汤勺当啷落地。
“王爷,王爷在南召出事了!”
姜淮脸色随即变了,当即站了起来去到那小厮的面前,大喝着问道:“你胡说什么!”
那小厮才从外头跑进来,正是气喘不定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流畅吐出了那一段话。此时再被姜淮一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涨得脸皮通红。
这会正当姜淮一颗心紧悬的时候,岂料这人迟迟出不来声,禁不住心内怒火如炙紧抓着他的前襟:“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五娘!”苏妈妈回过神,同样是苍白面色:“五娘先松了手,好叫他缓了气再说。”
旁边的姜少羡似乎是匀过了一口气,唤了一声阿姐,微带颤意。
姜淮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那话在她脑中不断飞旋引起震颤,仿佛是将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害怕都释放了出来。她直觉事情很严重。
她瞥见了少羡此时模样,强稳住心神松开了手。
“回、回五娘,王爷”小厮险些被吓得丢了魂,哪里见过五娘这样的神色。可他也是知道情况紧急的,只等将堵着的那一口气咽了回去,就立即继续:“王爷失踪了!五娘,王爷和六郎受了伏击在南召失踪了!”
“轰”的一声,好似白日惊雷在姜淮耳边炸响了起来。紧接着,她身子都晃动了两下,脸色奇白的咬着唇:“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妈妈瞧她不对劲,忙要去扶,姜淮毫无反应,只是一双眼直盯着那小厮。
“王爷失踪那边立即传了消息来,只是这消息传来总要时日”
也就意味着已经过去约莫半月,而半月能发生的变数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人慌张跑了进来,“五娘!您快随奴才去正门!”
苏妈妈朝着那人皱眉怒道:“没个规矩!”
来人正是个四十余岁的门房婆子,苏妈妈倒是认得,可外宅门房的人如何好闯入内宅来,又是这般没规矩。
门房婆子却是早顾不上这些了,跪在姜淮面前磕头,“五娘您快跟老奴去吧,再晚再晚四少爷可就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怎么个不成!姜淮倏然转过视线看她,目光凛凛如刀。
门房婆子想到之前所见的那一幕,狠狠打了个寒颤,猛磕了几个头,“老奴不敢这事说谎的,当真是听了四郎唤您名字才来请的,若是,若是晚了”
姜淮惨白着脸睨了她一眼夺门而出,仿佛她若有假话定不轻饶的意思,可心却砰砰跳动剧烈,愈来愈慌。
平阳王府的正门,门仆几人围在那,姜淮远远看见就深觉得不妙,当即快步过去分开几人往里面看。然而,只是这一眼,姜淮整个人都觉得双腿发软,不自觉的想到瘫倒在地上。
门仆等人皆是没个主意,本指望着小姐过来主事,此时竟是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而姜淮哪听的去这些,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透过一双眼看见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姜少飏。不错,这的确是她的四哥。
血泊中的姜少飏浑身衣衫破败不堪,露出的地方不住渗血,看不到完好之处,就像个被撕扯破坏的人偶,被鲜血浸染。即便到了此刻,还不断还有血从他嘴角溢出。
血腥味争先恐后的钻入到姜淮的口鼻当中,叫她整个人都有种被什么钝器击打的痛感。她距离姜少飏并不远,可却不知如何对他才好,怕略微的移动都会叫他立即送命。姜淮整个人都在颤栗,比起之前更甚。好似前后都是悬崖,她已经在边缘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