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带少爷去个好地方(2 / 2)

赵彻向来讨厌沈柏拍他的马匹,但这会儿沈柏说的话很好的取悦了他,他阖眼敛了眼底的杀戮,再睁眼,眸底已恢复素日的平静冷然。

他后退几步,将没吃完的烤红薯丢掉,淡淡的说:“你知道就好。”

沈柏点头如捣蒜,她怎么不知道?

他登基以后,亲自监斩了丞相九族三百余人,那天的刽子手从最午时砍人头一直砍到傍晚,鲜血将菜市口那条街几乎全部染红了,围观的百姓全都吓得瑟瑟发抖,他就坐在监斩官的位置,连眉梢都没皱一下,只有她站在他背后,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个心软的帝王,但他杀起人来,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赵彻大步离开,沈柏心疼的看了一眼地上没吃完的烤红薯,暗暗骂了句暴殄天物,也回了自己房间。

赶了这么久的路,沈柏也累了,回房间后没有点灯,直接一头栽在床上睡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她捞进怀里,现在夜里越来越冷了,那人怀抱宽厚温暖像个火炉,她很自然的蜷成一团缩进他怀里。

遵循本能找了舒服的位置睡下,她满足的哼了一声,胸口又传来熟悉的胀痛,她小声嘟囔:“疼。”

“哪儿疼?”

对方问,声音冷沉,还带着一分喑哑,她觉得很熟悉,眼皮却重得睁不开,潜意识里觉得这人可以信赖,便如实回答:“胸口疼。”

对方没再说话,她自己不安分的拱了两下,气愤的说:“等我回京,立刻就找药喝下,让它再也不能长了碍事!”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胸口的软白除了碍事再没其他作用了。

抱着她的人没再说话,只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到极点,拿她没办法。

意识实在困顿得厉害,沈柏没能再琢磨其他,终究还是沉沉的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大早,沈柏、顾恒舟和赵彻先出城从南恒栈道进入睦州,周珏和寒辰则带着一百精锐跟在后面。

周珏也还记得这场祭祀,想跟着一起去一探究竟,但赵彻下了命令,他也只能遵循,不过在知道自己能穿顾恒舟那身暗金色铠甲的时候,周珏受伤的心灵勉强得到一点安慰。

这路已经走过一遍,三人很快通过南横栈道,下了山低调进入睦州城中。

入了秋,睦州城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睦州的秋雨不似东恒国的秋雨那般磅礴,绵柔如云雾,将整座城池笼罩一片朦胧的烟雨中,于荒蛮之中添了几分温柔缱绻。

三人入城找客栈住下,跟伙计打交道的事自然由沈柏去做。

赵彻既然想以茶商的身份回瀚京,沈柏和顾恒舟就还是他随行的小厮,知道赵彻忌讳自己和顾恒舟走得太近,沈柏问伙计要了一间上房两间下房,得到的结果却是没了。

沈柏不由好奇:“这几日应该才刚过秋收,怎么城中客栈就如此紧张?”

秋收是大事,一般商客都会赶在秋收之前回家收割粮食,就算要行商,也该是秋收结束半个月左右才会出门。

伙计上下打量了沈柏一会儿,问:“听你口音像是京里人,难道不知道下个月马上就是陛下的五十大寿吗?到时瀚上京会连着三日不闭城,城中卯时开市,一直到亥时末才会散市,所有的商客都要赶在这个时候前往瀚京,希望在这三日赚个盆满钵满。”

伙计不说沈柏倒是差点忘了,上一世这三日瀚上京中热闹得很,她在市里都淘了不少新奇好玩的玩意儿。

沈柏恍然大悟,不死心的问伙计:“那现在城中还有什么地方有空房吗?”

伙计说:“早就没有了,不止是房间没有了,连车马也早都被人买完了。”

沈柏笑着抱拳道谢:“有劳小哥帮忙。”

沈柏转身去跟赵彻和顾恒舟说明情况,赵彻拧眉,完全没料到回到睦州城会没有地方住。

沈柏看了两人一会儿,试探着开口:“少爷,我知道城中有个地方不仅能住人,而且还能打探消息,就是不知少爷愿不愿意去了。”

有这种好地方她还藏着掖着不敢说?

顾恒舟直觉不好,赵彻狐疑的问:“什么地方?”

沈柏眨巴眨巴眼睛,笑得无辜:“花楼!”

话音落下,周遭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全昭陵,敢提出带储君逛花楼这种提议的,只有沈家少爷一人。

顾恒舟和赵彻的眼刀子都不停往沈柏身上扎,沈柏也有点心虚,毕竟这两人要是联手胖揍她一顿,她毫无还手之力不说,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眼下情况就是这样,赵彻如果不想去花楼,就得亮明身份,去驿站或者睦州州府那里住。

沈柏壮着胆子劝说:“少爷,咱们过去也不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就只是借宿一夜,再打听点消息,正好也可以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你说是不是?”

顾恒舟听到沈柏这个提议就已经想揍人了,见沈柏还敢找借口,抬手就要给她一记暴栗,赵彻沉沉开口:“去看看。”

沈柏抱着脑袋准备挨打,听见赵彻这话,立刻蹿到赵彻背后:“顾护卫,少爷都同意了,你可不能对我动手。”

沈柏胆子大,还敢伸手抓着赵彻的衣摆,顾恒舟放下手,沉着脸命令:“过来!”

顾恒舟面色冷沉,一点也不像是消了气,沈柏有点犹豫,赵彻开口:“走吧。”

分明语气平静,却多了两分维护之意。

顾恒舟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前走去,沈柏从赵彻身后出来,重重的舒了口气,拱手对赵彻说:“谢少爷信任!”

路上沈柏找两个人问了路,三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睦州花楼,清韵阁。

这名字倒是比瀚上京中的揽月阁更雅致一些。

睦州的商客果然都心急火燎的想去瀚京捞金,没有心思来花天酒地,他们到清韵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中各处都点上灯笼,阁里也一片灯火通明,但里面只有悠扬的琴音,却没有几个人在,清冷得很。

三人刚到清韵阁门口,阁里的人便得了信儿,两个穿着轻透薄纱长裙的姑娘裹着香风轻盈盈的从屋里冲出来,黄鹂似的嗓子打着弯儿的喊:“三位爷,快来玩儿呀~”

声音虽然好听,却是刻意捏造的俗媚,赵彻皱眉,顾恒舟更是瞬间绷紧身子抓紧腰间的剑。

怕顾恒舟出剑伤人,沈柏上前两步,一手揽住一个姑娘的腰,将两人拦下,再用巧劲儿一推,将两个姑娘推开。

两个姑娘转了个弯,没弄明白自己怎么没扑到人,反而被推开了。

沈柏温和的笑起:“两位美人儿别着急,我家少爷是斯文人,不喜欢这种调调,美人儿含蓄一点儿,楼上可还有包间,我们去包间慢慢玩儿可好?”

沈柏声音柔柔,脸上带着笑,很是讨巧。

她年岁尚小,两个姑娘笑了一下,目光便越过她落在赵彻和顾恒舟身上。

两人都穿着普通的锦衣长衫,一身的贵胄气度却怎么都遮掩不住,加上容貌俊美不凡,瞬间捕获两个姑娘的芳心,两人脸上染上红晕,皆是心动不已,将沈柏的话听进去,不再热情的扑上来,柔柔的说:“楼上包间还有很多,郎君们请。”

两个姑娘让开,请三人进去。

赵彻和顾恒舟走在最前面,沈柏和两个姑娘走在后面,很快打听到这两个姑娘一个叫绿尖,一个叫茶白。

睦州盛产茶叶,花楼姑娘们也都爱以茶叶起名。

进了清韵阁,里面的姑娘一看到赵彻和顾恒舟,立刻像饿狼见到了肥美的肉,扭着腰胯娇笑着就想扑上来,不过都被沈柏和绿尖、茶白两个姑娘挡了去。

好不容易招揽的贵客,自是不能让旁人轻易分一杯羹去。

一行人上了二楼,直接去了清韵阁最大的包间。

甫一进门,沈柏便支使绿尖去准备吃食,扭头看见茶白想脱衣裳,忙不迭的开口:“茶白姐姐,我家少爷喜欢先听听歌儿,你能先表演点才艺吗?”

茶白把脱到一半的薄衫又穿上,欢喜的说:“奴家会弹琵琶,郎君且坐,奴家为郎君弹两首曲子助兴。”

茶白哼着歌找来琵琶试调,沈柏总算松了口气,保住了自家少爷的清白,撩起袖子抆了抆汗。

清韵阁包间布置得很雅致,分内外两室,中间有圆形拱门串珠帘隔开,帘子里面是一张巨大的黄花梨大木床,外面则放着桌子、软塌,还有香案燃着熏香。

沈柏之前吃过亏,第一时间走过去把熏香灭掉。

做完这一切,沈柏又折返回来帮赵彻和顾恒舟一人倒了一杯茶。

两人忙着打量周围的环境,并不打算喝茶,沈柏便自己先喝了一大杯。

这两人一个高贵冷矜,一个沉默寡言,她说得口干舌燥,他们倒是真的不渴。

稍坐了片刻,绿尖婉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下一刻房间门被推开。

循声望去,沈柏呛了口口水。

绿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身形婀娜的姑娘,姑娘们个个都除了外衫,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堪堪遮挡住重要部位,下半身更是只有一条薄透的里裤。

姑娘们身材傲人,胸口鼓囊囊的尤为惹眼,一人手里端着一盘菜缓缓走来。

绿尖和茶白两个就已经让人招架不住了,再来这么一群,是真的要生生活吃了他们啊。

在局面失控之前,沈柏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把绿尖放进去以后,迅速堵住门将其他姑娘挡在外面。

为首的姑娘戳着沈柏的胸口,娇嗔的质问:“郎君们不是饿了么,为何堵着门不让我们进去?”

沈柏嬉皮笑脸:“我们少爷相中了绿尖和茶白两位美人,今晚就让她们伺奉,几位美人招呼其他客人去吧。”

那姑娘踮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不依:“奴家瞧三位郎君都是年少气盛、体力精悍的人,绿尖和茶白怕是不能让三位郎君尽兴,怎么也还得再要三个姐妹才够吧。”

再来三个?你们可真看得起他们。

那姑娘见沈柏是个好说话的,说完就要往里闯,沈柏嘴里一口一个美人的叫着,就是不让她进来,闹了一会儿,后背出了一层汗,那些姑娘不但没有生出退意,反而觉出乐趣来,还以为沈柏故意在跟她们玩儿,全都笑作一团,正要硬闯,面前寒光一闪。

顾恒舟拿着剑站在沈柏身后,剑尖直指那些姑娘,一脸冷峻的命令:“少爷不喜欢吵闹,想活命的,进来把菜放下就离开!”

剑刃锋锐,顾恒舟绷着脸,周身寒意似乎要将空气都冻成冰,姑娘们的笑声戛然而止,有些害怕。

顾恒舟揪着沈柏的后衣领把人拎到身后,大大方方让开。

赵彻安安静静坐在桌边,表情高深莫测,明明没有像顾恒舟这么绷着脸动怒,却也让人感觉很不好惹。

姑娘们面面相觑,不敢造次,依次进来把菜放下就走。

等菜上完,顾恒舟把门关上,拎着沈柏到桌边坐下,绿尖和茶白都吓得噤若寒蝉,脸色有点白。

清韵阁的厨子厨艺不错,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沈柏试着打破沉寂的气氛,对顾恒舟说:“顾兄,你太凶了,这些美人儿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你瞧你都把她们吓坏了。”

顾恒舟冷眼觑着沈柏:“我若是不出手,你只怕会和她们玩儿到天亮。”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可能,顾兄你不要血口喷人!

沈柏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顾兄,我那叫怜香惜玉,姑娘都是水做的,要悉心呵护才是。”

顾恒舟无动于衷,半个字都不信沈柏的。

沈柏也不白费口舌说服他,对绿尖和茶白笑笑,热情的招呼:“二位美人莫要害怕,这位顾护卫是我们少爷特意带在身边随身保护的,他就是看着冷冰冰,其实心地很善良的,这么多吃的我们也吃不完,二位也坐下一起吃吧。”

沈柏笑得很亲切,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看在两人如此俊美的份上,绿尖和茶白压下心底的害怕走到桌边,却不坐下吃东西,绿尖走到顾恒舟身边帮忙倒酒,茶白则撸起袖子帮赵彻夹菜。

这两个大爷一直绷着脸装黑面神,小爷脸都快笑抽筋了,你们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上赶着要伺候他们,小爷难道看着就这么像奴才?

沈柏作为上一世京中最受花楼姑娘欢迎的第一公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被伺候的两人也并不领情,顾恒舟直接抬手挡了绿尖帮忙倒酒的动作,冷冰冰的说:“我不喝酒。”

赵彻看也不看茶白夹的那些菜,冷声说:“让你坐你就坐下,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绿尖和茶白被两人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寒意冻得打了个冷颤,沈柏看不下去,开口解围:“两位美人,我家少爷和护卫都是正经人,这是他们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们太热情了他们不习惯,咱们先坐下聊会儿天吧。”

头一回遇到有人来花楼不找姑娘玩儿,专门吃饭聊天的。

绿尖和茶白互相看看,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沈柏叹了口气,拿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美人儿快坐下吧,银钱可不等人哦。”

没人会跟钱作对。

两人见了银子,立刻抛开疑虑挨着沈柏坐下。

沈柏站起身,帮赵彻和顾恒舟,还有两个姑娘各斟了一杯酒。

如清韵阁这么久,绿尖和茶白还是头一回被人斟酒,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绿尖忍不住说:“小郎君有什么事尽管问,别这样折煞奴家,怪吓人的。”

世人对花楼里的姑娘多鄙夷,进来的客人也都不把她们当人看,沈柏这举动着实让她们害怕。

沈柏给自己倒了酒然后才坐下,温和的说:“都说了是随便聊聊,二位美人不必太紧张,我如此待二位美人,也是希望一会儿有什么问题,美人不要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