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越和大理寺的两个差役立刻就要行礼,恒德帝沉声问:“不必急着行礼,现在什么情况?”
郑越低着头,认真说:“这个刺客在陛下寿宴前夕擅闯国公府,被国公府的护卫擒下,经过微臣多方查证,这名刺客是去国公府刺杀一个叫春喜的宫娥,这名宫娥原本在四殿下的迎泽宫当差,前些时日随世子殿下一起到国公府,被沈少爷认了干妹妹。”
迎泽宫的宫娥,去了国公府,被沈柏认了干妹妹。
这个事情有点曲折,但结合这些时日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来看,也不难猜测是因为什么。
恒德帝沉着脸没说话,郑越继续道:“微臣对这个刺客用了重刑,昨天夜里,这个刺客招供,说他是奉四殿下之命去灭口的,而且四殿下手下还训练了很多像他一样的死士。”
灭一个小小的宫娥的口并不算什么大事,就算赵稠真的对沈柏做了什么,恒德帝都还能饶他,但私自训练死士,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这种事就不能容忍了。
人是从国公府抓到的,现在供出这么大的事来,顾廷戈沉着脸提出疑问:“既然是死士,他为何在被捕当场没有自尽?”
赵彻身边也有死士,这些人当初是顾廷戈和现在的禁卫军统领一起帮赵彻挑选训练的。
死士的存在由来已久,都是一群视死如归的人,若是完成不了上面分派的任务,亦或者被人抓到,为了不暴露上面的计划,这些人都会立刻想办法自尽。
郑越说:“这个刺客嘴里藏了毒,当时也想服毒自尽,不过擒住他的是贴身伺候世子殿下的顾三顾四两名护卫,他们很迅速的阻止了刺客自尽,这才擒到活口。”
其他人顾廷戈不会轻信,对顾三顾四两人还是很相信的。
顾廷戈看向那刺客,尽管他已经遍体鳞伤,还是让人觉得他松口太容易了。
顾廷戈轻声问:“郑大人对他用了什么刑法?”
郑越说:“回国公,此人骨头很硬,一直不肯招供,下官对他用了碎骨法。”
所谓碎骨,就是用小榔锤一点一点把人的骨头敲碎。
这个刑法非常折磨人,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到人的要害,痛苦甚至可以持续十几个时辰。
顾廷戈这才发现这个刺客的脚掌和两只手都变得光秃秃的,失掉的部位应该是被人敲碎砸成了肉泥。
如此酷刑,扛不住似乎也很正常。
顾廷戈还想再问,恒德帝沉吟出声:“镇武,出事之时你与行远皆不在国公府,此事与你们无关,该如何辨别真伪是大理寺该做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若有冤假错判,应该由大理寺承担后果。
郑越冷汗淋漓,立刻跪下沉声道:“微臣万死也不敢有所欺瞒!”
恒德帝没让郑越起来,睨着那个刺客问:“你把之前在大理寺交代的事再说一遍,朕可留你性命。”
刺客出气多进气少,脑袋动了动,半晌才虚弱的说:“叛主之人不配苟活于世!”
说完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顾廷戈和周德山都本能的挡到恒德帝面前,那刺客却不是要对恒德帝不利,直接一头撞到墙上,血浆迸溅,刺客的脑袋被撞得塌陷,当场气绝身亡。
郑越跪在地上,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身子颤抖了一下,惶恐不安的看向恒德帝问:“陛……陛下您没事吧?”
恒德帝面色阴沉,冷声命令:“将他的供词呈上来!”
郑越连忙从袖中摸出供词双手呈给恒德帝。
供词上刺客只说赵稠手下还有死士,但具体有多少,藏在什么地方由什么人训练供养并不清楚,不过除了这次的刺杀,刺客交代之前还有两次任务,一次是伏击周德山,一次是在东恒国伏击赵彻。
因为这两次任务都以失败告终,其他没有接受任务的死士都受了处罚。
恒德帝越看这份供词面色越阴鹜恐怖,良久,他将供词收好,对郑越说:“留他全尸,埋了,此案暂不往下查,不要声张出去。”
郑越连连应是,让大理寺的两个差役把尸体拖走,从暗道回大理寺。
等人走了,恒德帝看向顾廷戈问:“镇武觉得这份供词可信吗?”
这份供词几乎在直白的指控四皇子赵稠有谋夺皇位之嫌,周德山心头一跳,顾廷戈屈膝跪在恒德帝面前,铿锵有力的说:“不管这份供词是真是假,老臣对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忠心不二,绝不叛离!”
周德山也跟着跪下,认真的说:“微臣对陛下和太子殿下也绝无二心!”
恒德帝弯腰亲自把顾廷戈和周德山扶起来,语气冷硬的说:“昭陵安稳平和数百年,朕绝不会让皇室子弟互相残杀这种事在朕眼皮子底下发生。”
赵彻拱手道:“父皇放心,儿子绝不会残迫手足至亲。”
……
顾恒舟喝醉以后酒品很好,看上去和没事人没什么区别,沈柏直接被他带到承宣宫。
天已经黑了,皇宫各处都点着灯,宫人看见顾恒舟还带了个沈柏回来都很意外,想上前来帮忙,顾恒舟把沈柏的手拉下来,对那宫人说:“不必伺候,退下!”
顾恒舟说完又拉着沈柏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宫人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顾恒舟没理会,直接把沈柏带进自己寝卧,一脚踢上门,抱着沈柏坐到床上。
沈柏被他横抱在腿上,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儿似的靠在他怀里,想把手放下来,顾恒舟还是摁着不放,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许久没看见她不认识她似的。
沈柏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现在不能说话,顾兄你就别闹了,顾恒舟却不知怎么误会了她的意思,松开她的手俯身凑近。
盯着她的唇问:“怎么了?”
受伤了啊,顾兄你难道忘记了?
沈柏暗暗叫苦,顾恒舟捏住她的脸颊,将她的嘴巴捏得嘟起来。
沈柏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顾恒舟猛地低头,贴着她的唇,而后吹了一口气。
沈柏两腮被吹得鼓起,整个人僵住,顾恒舟似乎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玩具,又吹了几次。
沈柏:“……”
顾兄,你再这么玩儿我就要忍不住了!
沈柏暗暗咆哮,顾恒舟听不见,玩儿了一会儿退开,捏着沈柏的下巴让她张开嘴。
屋里没有点灯,顾恒舟就这么认真的看着,观察她舌头的受伤情况。
顾兄,你又不是火眼金睛,这怎么看得出来啊。
沈柏暗道,下一刻湿热滚烫的呼吸再度贴近,柔软的触感不仅在唇上,还延伸到了嘴里。
沈柏惊愕的睁大眼睛,感觉受伤的舌头有点疼,被轻轻抵了一下。
沈柏本能的吸了口冷气,然后感觉自己被舔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怜惜。
顾恒舟退开,眸子幽黑如墨,将她整个人的心神都吸附进去,顾恒舟哑着声问:“还疼?”
沈柏的鼻息之间和嘴里全是馥郁的酒香和他清冷的气息,脑子被他微哑的像是情动的声音搅和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顾恒舟再度低头,霸道强势的将他的气息侵入沈柏的肺腑,却又像野兽一样无比怜惜的帮她舔舐伤口。
沈柏整颗心都酥了,无力推开也不想推开顾恒舟,只揽着她的脖子仰头承受。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早就乱了呼吸,谁也没有分神理会,然而外面的人却异常执着,坚持不懈的敲着门。
良久,还是沈柏先回复理智,推了推顾恒舟。
屋里没有点灯,承宣宫这么多宫人都看见她和顾恒舟一起回来的,在屋里待太长时间难免引人遐想。
顾恒舟放开沈柏,沈柏刚想抓着他的手写字,整个人被顾恒舟放到床上,不知是不是怕她逃跑,顾恒舟直接用被子把她卷成蚕蛹。
沈柏:“……”
顾兄,你好好让我写字啊,不然会出大事的!
沈柏在心里呐喊,顾恒舟毫无所感,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宫人往屋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顾恒舟眸光冷沉,声音喑哑的问:“你在看什么?”
宫人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说:“奴才去御膳房为世子殿下要了醒酒汤,世子殿下快趁热喝吧,方才总管大人说殿下今晚不用巡夜,已经有人去帮殿下抬热水了。”
顾恒舟接过醒酒汤就要关门,宫人又硬着头皮说:“殿下,奴才帮您把灯点上吧。”
嘭!
顾恒舟直接把门关上,宫人的鼻子差点被撞到,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退下。
顾恒舟端着醒酒汤回到床边,沈柏艰难的挪到床边,刚要说话,顾恒舟不由分说的用嘴把那一碗醒酒汤给她喂下。
沈柏吞咽不及,还被呛了一下,很是无语,又不是她喝醉了酒,顾兄给她灌醒酒汤做什么?
许是听到她心中所想,顾恒舟淡淡开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沈柏:“……”
顾兄,你莫不是在报复我之前用这种方式给你喂药?
正想着,顾恒舟又把沈柏从被子里扒拉出来,递了火折子给她,说:“点灯。”
得,这又是把她当成丫鬟使唤了。
沈柏认命的接过火折子,把桌上的油灯点燃,又把柱子上的两盏灯点上,屋里瞬间亮起来。
顾恒舟负手站在屋里,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这几天你在凌昭宫就是这么伺候国舅的?”
顾兄,我在瀚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要总以为我背着你在干伺候人的事啊!
沈柏翻了个白眼,顾恒舟又问:“之前去东恒国,都是你伺候太子殿下沐浴的吧?”
这件事沈柏无从抵赖,顾恒舟冷声问:“殿下是不是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宫里处处都有耳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沈柏一慌,立刻冲过去捂住顾恒舟的口鼻,一个劲的冲他挤眉弄眼。
顾兄,喝了这么多酒,咱们躺下好好休息行不行,别乱说话,会死人的!
顾恒舟乖乖闭嘴,低头看着沈柏,瞳孔随着沈柏的眼睛动来动去。
顾恒舟低头凑得更近一些,沈柏下意识的后仰,顾恒舟揽住她的腰,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门外宫人抬了热水来,恭敬的唤道:“世子殿下,热水送来了,你现在要沐浴吗?”
顾恒舟把沈柏的手拉下来,温声说:“要。”
说完松开沈柏过去把门打来,宫人抬着热水进了耳房,顾恒舟也拎着沈柏进去。
沈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顾恒舟却毫不在意,等宫人离开,对沈柏说:“我要沐浴。”
行,你是大哥,马上就伺候你沐浴行了吧!
好在顾恒舟跟越西勇士比武的时候脱了银甲,省了沈柏很多功夫,她认命的帮顾恒舟解开腰带脱了上衣,然后用眼神看着顾恒舟的裤腰,无声的问他是自己脱还是她继续来。
顾恒舟没急着回答,看了沈柏一会儿问:“那本画册到底是谁画的?”
他还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沈柏抬起右手,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尖。
还能有谁,当然是她自己画的啊。
整个瀚京,除了她,还能有谁看过的辟火图有这么多,姿势这么全面,能如此精准的抓住人物精髓?
顾恒舟眼眸微眯,眼尾斜长的上扬,透出两分危险味道,质问:“你也看过赵稠的身子?”
顾兄,你果然是喝大了飘了啊,竟然连四殿下都不叫了,直接叫赵稠。
沈柏暗暗叫苦,她上一世的确是无意中见过赵稠没穿衣服的样子,但绝对不是顾恒舟想得那样,而且辟火图嘛,姿势都那样,就算换成其他人用那种姿势也暧昧得很。
沈柏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咬舌的行为,她要是不咬舌,这会儿绝对叭叭叭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才不会理不直气不壮的被顾恒舟看得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