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你不能倒下!(1 / 2)

杀!

震天的吼声冲破云霄,越西敌军不断从城门外和城墙上涌入。

踏过已经死去的将士尸体,踏过这座承袭了数百年风雨和战火洗礼的城池,打碎百年来难得的安宁。

敌军进城以后并没有乱窜,而是迅速在城门口集合列队站好,然后一个骑着黑棕马、拿着大刀的人从城外进来。

那人身形极高大,哪怕是骑坐在马背上,也魁梧得让人惊讶。

他穿着棕色皮甲,带着青铜头盔和面具,上面皆是饕餮刻纹,头盔上有三根青翎,莫名很像某些地方祭祀的时候穿的衣服。

面具挡住了他的容颜,只有几缕散乱的头发从头盔下面支棱出来,让人惊讶的是,他的头发也不是纯黑色,而是棕黄色,和昭陵人不同,甚至和大多数越西人也不相同。

那人进城以后,越西敌军的背脊挺得更直,仿佛正在等待检阅审视。

那人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副将上前大声说:“吉汗料事如神,城楼上那些火把只是昭陵人虚张声势吓唬我们的,并没有援兵支援他们,相反的是,他们利用这个假象提前撤退,这座城已经被他们舍弃,现在吉汗是这座城的新主人了!”

副将说完,所有将士举起手中的刀大喊:“恭迎主人入城!恭迎主人入城!”

喊声震天,带着无限的欣喜和崇敬。

他们觊觎这座城已经太久太久了,终于攻下这里,意味着他们的土地增加了许多,财富也增加了许多,在这儿养精蓄锐几年,说不定还能翻过北横山,杀到昭陵腹地和国都去。

所有人都因为未来的无限可能而开心激动,被叫做吉汗的人却没有因此喜形于色,只沉沉的说:“镇北军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所有人按照我之前说的,迅速占领城中高地布防,防止有人反攻。”

“是!”

一声令下,所有将士有条不紊的分散开来,前往城中各地布防。

剩下一队二十来人的兵马和这名主帅一起前往镇北军营帐,想看看和他们对抗了上百年的队伍平日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吉汗,你怎么看出城中这些人已经撤兵了呢?”

“城楼上的火把增加,说明岗哨增加了,他们一般两个时辰换一次岗,今晚火把没有动,说明没有换岗,那原因只可能有一个,这些火把只是用来骗人的,城中的人其实已经撤走了。”

那人低声说,声音很哑,但语气很愉悦,僵持这么久,终于攻下这座城,也算是达成了他野心的第一步。

再过几年,他的名字会响彻整个昭陵。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点点头,拍马屁的说:“吉汗英明。”说完脸上又浮起犹豫,迟疑片刻问,“可是王上还在瀚京没有回来,我们这样发动攻击,王上会不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那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森冷,他的声音染上阴鹜,一字一句的说:“天降旱灾,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的子民好,父王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会体谅我的。”

这话说到后面带了警告的意味,那个士兵立刻点头,连连应是,生怕自己回答慢了一点就被砍掉脑袋。

那人挺直背脊,夹了马腹加快速度,又过了一条街,身后却传来破空之声。

那人迅速提刀挡在后背,原本瞄准他左心室的箭钉在刀身上,发出铮的一声清脆声响。

“保护吉汗!”

那二十人立刻呈保护姿态将那人围在中间,然而已经晚了,埋伏在房顶和远处高楼上的昭陵士兵现身,拉了满弓朝他们射箭,密密麻麻的箭如同箭雨一样射向他们。

能跟在那位吉汗身边的,都是越西人里拔尖儿的勇士,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在箭雨的攻势下,他们根本无力招架,皮甲很快被钉穿,肩肘和膝弯的空隙也都被箭射中,尽管这样,他们也没有各自逃离,依然死死的挡在那位吉汗身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防盾保护着他。

铮!

又一支利箭射来,这支箭挑的角度十分刁钻,正好避开挡在前面那些人,准确无误的将青铜头盔上那三支青翎射断。

青翎飘然落地,头盔上的饕餮刻纹也失了凌厉气势。

那人猛地抬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茶楼,茶楼里没有点灯,二楼一间房正对着这里,窗户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沈柏站在黑暗中,又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被重重包围的那个人看不到她,她却将他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凶煞眼神看得一清二楚。

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一张嘴就能撕碎一切。

只是没想到会掉入陷阱,这凶煞的眼神里还夹着一丝讶异,和上一世的意气风发有些许不同。

头盔和面具将他保护得很好,沈柏这次瞄准的,是他的脖子。

周围一片纷乱,沈柏却丝毫不受影响,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

瞄准以后,没有任何犹豫,沈柏松手放箭。

利箭离弦而出,直奔那人的脖子,却在快要射中的时候,被一个人用身体挡住。

视线有瞬间被阻绝,然后沈柏听见激烈的吼声,已经发现被埋伏的敌军杀出重围来救他们的将领了。

这就是昭陵和越西人的不同。

昭陵的将领可以为了一座城,牺牲自己和手下的将士,而越西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守护自己的将领。

已经失去杀死这个人的最好时机了。

沈柏有些遗憾,却还是抽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片刻后,那具尸体被推开,带着饕餮面具的将领挥舞着大刀直奔茶楼而来。

沈柏很清楚,她激怒他了。

以他的头脑,应该已经猜出这出空城计是出自谁手。

不过沈柏没有害怕,握着弓箭的手很稳,从容的瞄准,然后放箭,再搭弓瞄准。

从被埋伏的地方到茶楼其实并不远,但在发现敌军将领杀气腾腾的想要杀到茶楼,埋伏在茶楼周围的将士全都加强了箭雨攻击,一直保护着沈柏的禁卫军也都提剑上前挡住那人的步伐。

来援救那人的敌军见了,和禁卫军杀成一团,两方势力胶着拉扯,一时竟难分胜负。

那人杀红了眼,第一次体会到寸步难行的憋屈感,他大吼一声,从马背上跃起,踩着马背借力,直奔茶楼二楼,沈柏身后的两个禁卫军立刻提剑迎上去,埋伏在楼顶的将士也翻进房间抽刀上前帮忙,其他人源源不断的朝这里涌来,沈柏走到窗边,把手放到唇边,冲那人吹了声口哨。

那人动作一顿,眼神凶狠的朝沈柏看过来,分神的瞬间肩上被禁卫军砍了一剑,身体微震,却还死死瞪着沈柏不肯移开。

沈柏没有说话,眼神冷寒的和那人对视。

败局已定,城门方向传来厚重闷沉的号角声,越西敌军抵抗不住准备撤兵了。

有人大声喊:“保护吉汗撤退!”

再不撤,他们所有人都要折在这里。

听到命令,越西敌军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想保护那人离开,那人握紧手里的刀,任由肩膀上的血往外涌,看着黑漆的窗户大声说:“你给我记住了,我叫忽炽烈,总有一天,我会砍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回应他的,是一支泛着寒光的冷箭。

沈柏始终没有说话,城门口的号角声吹了一遍又一遍,忽炽烈最终只能恨恨的咬牙,带着剩下的将士突破重围朝城门方向奔去。

沈柏拿着弓箭转身下楼,沉声吩咐:“清扫战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说完从茶楼后院找了马骑上,一个禁卫军赶来,沉声说:“城外西南方向有火光和浓烟,世子殿下成功找到越西敌军粮草了!”

沈柏眼睛一亮,对那禁卫军说:“通知孙副将,立刻带人出城接应。”

在城中遭遇伏击,越西敌军伤亡惨重,忽炽烈想杀了沈柏,耽误的时间又死了不少人,突破重围以后撤得很快。

然而出城以后,看见西南方向有火光,忽炽烈整个人都气炸了。

他想立刻带兵去救粮草,孙毅光却带着人追出城来。

城中还有部分残兵被围困着出不了城,李云觉和钱搏天正在带人清剿,沈柏上了城楼,等孙毅光出城以后,让人把城门关上,又在城南的缺口增调了人手。

今晚忽炽烈带了两万人马攻城,攻城的时候死了小一千,在城里遭遇伏击又死了几千,这会儿和他一起逃出城的只有差不多一万人,孙毅光没想把这一万人杀死,只带了两千人接应,拖慢忽炽烈回去救粮草的速度。

忽炽烈已经跑出了射程范围,沈柏放下弓箭望向西南方向。

火光越来越盛,将半边夜空都照亮了,许久之后,沈柏才看见有人踏着火光策马而来。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沈柏看不清他们的脸,却直觉冲在最前面的,是她魂牵梦萦十余年的少年。

攻城被围,粮草被烧,这两件事让忽炽烈火冒三丈。

他本以为今日之战会是自己扬名立万的成名之战,没想到在他最自信得意的时候败得一塌糊涂。

这一败,不止是败的名声,还有越西数十年韬光养晦囤积起来的兵力,下一次再想攻打昭陵,也不会有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被他错失了!

忽炽烈咬得腮帮子发酸,想到城里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幕后之人,再看见放火烧了粮草疾驰而回的顾恒舟,恨不得把这两人绑起来直接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