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目光一挑,望向直立在甘宁宫的王聪,心道:“要不是王聪有心算计,郑青菡和宋之佩真正是一段良缘。”
越想心里头越是咯得慌,脸上露出寒意,因势利导道:“皇后娘娘的话很有道理,公主自小在宫里,没经过大风大浪,被奴才挑唆几下就不知东南西北,要不是王大人私自把公主带出宫,又如何会有后事?”
风头一下子刮向王聪。
王聪低头,一股脑儿往地上磕去,竟是花足十分气力,只磕得额头上血淋淋一片,也不替自己求饶,开口道:“臣顾念景阳别苑的四皇子,才私自带着公主出宫,事情虽非臣本意,但臣也是罪重当死,求皇上、皇后宽恕公主,臣愿一力承担。”
王皇后听他一席话,心里头的悲怆倏然而起,公主撞墙伤势严重,四皇子孤苦伶仃被困在景阳别苑,最贴心的侄子虽有错,却是无心之过。
王皇后让王聪去查五色舍利,做梦也没想过,会查出这么多盘根错节。
更没想到,公主会做出一副烈女模样。
好歹,王聪是天子近卫,王家日渐败落,还得有个成器的子弟给撑住。
王皇后死攥手中帕子,半天道:“王大人素来慰贴,办事勤勉认真,本宫念你往日功劳,罚你半年俸禄,闭门思过。”
又扭头问皇上:“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豁然道:“峥嵘良才,一朝而摧,皇后罚的实在太轻,内侍首领你就别干了,安安份份当个普通内侍,在冷灶上好好苦熬。”
王聪“呯呯”连磕几头,回道:“臣谢主龙恩。”
再抬头,血顺着面孔留到脖子颈,整件官服的衣襟全被染红。
皇上本欲再说王聪几句,见此情景,也就罢了。
容瑾的表情却很是讳莫高深,想起王聪种种行径,眼皮莫名其妙跳了跳。
王聪为毁掉郑青菡和宋之佩的婚事,不惜搭上公主的名声和自己的前程。
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对别人下手狠毒,对自己下手也毫不留情。
这头磕的,去皮见骨,很见火候!
有的时候,“真情”还是“假意”全凭嘴说,会揣度人心的人,能把砒霜说成蜜糖,也能把蜜糖说成砒霜,让所有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王聪的过人之处,留意任何可利的瞬间,能屈能伸,机会一到,绝对不会失之交臂。
是个难对付的狠角色!
王聪跪在地上,仿佛有种第六感,突地撩眼皮望向容瑾,两人目光相碰,容瑾戾气外露,王聪神气渐敛,脸上带出一份慎重。
两人都有种棋逢对手,势均力敌之感。
却说畅息院内,宋氏眼见宋之佩被带走,整个人瞬时被催老,追着马车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郑青菡穿着绯红嫁衣,忙上前扶宋氏。
宋氏坐在地上,一把拂开郑青菡伸来的手,眼泪籁籁掉下来,心角作疼道:“都怪我,千不该、万不该,挑来挑去,挑了你,结果没给之佩带来荣华富贵,反而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