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库洛洛和莉莉两个人有着同一种迷惘,然后用几乎相同的方式完成了自我说服。除了不自然的,两个人自己都下意识忽略的一眼对视,似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过,即使如此,气氛还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尴尬了起来,虽然所有人也不知道到底在为什么尴尬。
拯救一切的是回来的飞坦,一身浓重的血腥味让莉莉皱眉:“虽然我的咖啡馆已经关门了,没有别的客人,但是考虑一下我这个店主人可以吗?”
相比起飞坦身上原本深厚的煞气,这样浮在表面的血腥气其实没那么危险。可是,煞气不会让莉莉多不自在,而这样直白的血腥气则会。这大概就是条件反射吧,煞气虽然厉害却不是她产生反射性厌恶的条件。
飞坦会是妥协的人?必须不是!
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位置还特意挑了一个靠近莉莉的。哦,这样看来还真是和斗气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可没必要听你的话!”说着上下打量莉莉:“呵,你这种女人还怕这种东西,可别笑死人了!掩盖地足够好,但是——”
“死在你手上的人恐怕不会比我来的少呢!”
换成是曾经的莉莉,不要说是莉莉丝了,就算是脾气好一些的宇智波莉,飞坦也别想善了。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飞坦算是正好戳到一处她的痛处了,她的反应自然不会客气!
即使是已经相对坦然的现在,莉莉依旧很回避这个问题,不愿意深入地去想。只能说,杀死同类始终是刻在血脉里的重罪,每一次在下杀手的时候,对于自身也是一种伤害。
从这上面来说,莉莉又是羡慕飞坦的了,这家伙根本无知无觉呢!
☆、仲夏夜之梦(1)
说真的, 不只是飞坦,其他人也会好奇——虽然表面上看来, 莉莉接近纯洁无暇, 但见过她的刀,她的实力之后, 没有人会把她当成是双手清白的纯洁少女。
就算是一些相对‘正派’的执照猎人也不能够了, 因为她对黑暗的世界过于自如,所以即使表面上相悖, 事实上和他们却是一路人。
而这样的人对飞坦身上的血腥气排斥到这个地步,听起来就足够荒谬了。
“杀人确实算不了什么, 杀一人, 杀百人, 杀万人,足够强的话是很容易的事情。”莉莉想起了很多东西,曾经夕阳之下, 她在战场上杀红了眼,鲜血染红大地, 比夕阳还要艳丽。
“我曾经去过战场,在那里杀人真不比扼死一只小猫小狗来的困难,但是——”莉莉听到自己用一种冷静到了极点的声音说话。
旁观者来看, 这时候保持着极端冷静的莉莉却是随时可以哭出来一样。所谓的冷静甚至冷漠,不过是造作的伪装,是暴风雨前最后的一刻宁静。然而这就更加难以理解了,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只是提及就要崩溃?
“但是人会在嗜杀中迷失, 等到突破一个底线之后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莉莉的一切不是凭空说说的,这些都是她沉重的得到与失去。
“人是一种脆弱的生物,为了保护自己我们必须要给自己制定一个底线,用条条框框把我们包围——无所顾忌听起来很美好,也只是听起来而已,没有边际的人很难挣脱自我毁灭。”
无所顾忌这种状态是会形成习惯的,一但习惯就难以减少内在的空虚和外在的疯狂。
“难听一点说,人的肉体始终是人的肉体,无法适应精神的无拘无束。”
这种话听起来深奥,库洛洛却能够理解。就算是幻影旅团这样可以说无法无天的盗贼团体也会有自己的底线,只不过这些底线在普通人看来算不上底线而已。这不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人还有一点儿‘善良’,而是彻底的没有规则本来就是毁灭的开始。
就算从库洛洛本身来说,他可以接受一个嗜杀,甚至喜好虐杀的伙伴,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手下有一个杀人狂魔。
那种家伙根本毫无理智可言,放在手下往往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可以消灭敌人,也可能会伤害到自身。所以旅团的成员大多数杀人不眨眼,但并没有杀人成性的疯子,就连飞坦也是一样。
证据就是他哪怕在进行拷问也能最大程度保持冷静,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目的。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人。”莉莉忽然说了一句听起来有一点好笑的话,可是正面对她的库洛洛并不会觉得好笑,因为这个时候的女孩子看起来就是这样,她分明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事物,不怀分毫恶意。
“只不过长大的过程中学会了杀人而已。”莉莉又变得有些百无聊赖:“听起来有点像推脱,但不是,我也没什么要推脱的。我不会不能接受这些,但是我也一辈子不会让自己对此习以为常无动于衷。对于我来说,真的到了那一步,那是不能够接受的。”
“所以,现在,飞坦给我坐远一点,我不喜欢这个。”莉莉的癫狂在上个世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愈,这个世界的她有更多陈莉莉的样子。但是她确实已经不是陈莉莉了,她的王座由鲜血和强权铸就。
莉莉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血腥总算露出了冰山一角。那并不是什么特别浓重的味道,甚至不是什么强大的煞气,只是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之后,有些东西确实会变得平和厚重,从而凝而不散,现在的莉莉就走到了这种程度的入门。
但是那种程度的力量一但展现,确实有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沉重。
“你这女人,你这一次真的是太得寸进尺了!”旅团的成员又有哪一个是善男信女?特别是被莉莉指名道姓的飞坦,这家伙冷酷到没血没泪,平常也能和人相处融洽开玩笑,但是这种时刻?忍气吞声绝不可能,翻脸才是真的!
“飞坦是遇到克星了吧?”窝金转头问芬克斯,大大咧咧道:“一直在被莉莉惹恼,只是他又不可能杀了莉莉。”
强化系的家伙总是无意之中说破真相——库洛洛的立场已经很明白了,他是不会让莉莉和飞坦之间真的爆发冲突,这是为了保护莉莉,同时也是为了保护飞坦。
更何况莉莉的实力在他们心里已经有了一本账了,她那样的女人当然没办法敌对旅团这么多成员,可是她想走的话没人拦得住她。说的赤.裸裸一些,这个世界强者为尊胜者为王,不然真当飞坦只会说话从不动手——库洛洛也没办法在旅团活动之外管住他啊。
“啊啊,说不定现在的阿飞正在想着怎么对莉莉下手呢,按照他的习惯一定是从手指开始,慢慢剥下指甲......”芬克斯哈哈大笑起来。
莉莉完全不把这些当回事,酷刑什么的:“呵呵,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了?我呢,可是从来见惯大场面。”
“你亲自动手的?”库洛洛正问在重点。
莉莉顿了顿:“别人动手的,为了清理叛徒和奸细。政宗,哦哦,就是用刑的那个家伙,他其实是个好人来着。只不过,只不过——与其说那是他的罪孽,还不如说是我的罪孽。”
宇智波政宗,莉莉曾经的暗部部长,他的一生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宇智波莉才是一切。包括他夜叉鬼的名号震慑人间,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宇智波莉而已。从本性来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莉莉提起他的时候少不了一些愧疚,飞坦冷眼旁观:“别说蠢话了,下手的家伙就是下手的家伙,你这种开脱简直可笑!那家伙说不定也很享受哩!”
“享受?”莉莉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从来不觉得有人会觉得享受,用刑的是别人,而我只是旁观就受不了了——从此之后我再看所谓的刑讯高手,那就是玩笑话了。”
“那个时候我们有十大酷刑,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弹琵琶,抽肠,骑木驴。”莉莉缓缓地说,有些酷刑听名字就知道意思,有些却不能理解,只是不理解反而觉得更加阴森。
莉莉把一个巴掌大的小丑布偶放在了桌上,手指在布偶上比划:“用的最多的是剥皮,你是怎么做的呢,飞坦。”
飞坦是个中高手,这个算是很熟悉的了——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以飞坦的经验来说,最难的是胖子,因为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
飞坦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了很多了,能够清楚的描述这个过程。冷漠而有条理的叙述,不带感情的音色,就算是旅团的成员也不一定受得了。
窝金狠狠抆了抆手臂:“一直知道飞坦是个变态,特么的这才知道他这么变态。”
他杀人也不会有什么触动,但是这样杀掉......他会觉得心理上不舒服,更不要说飞坦的那种享受了。
“这种手法太过时了。”莉莉毫无感情道,一个指头按了按小布偶的头顶:“知道我们是怎么做的吗?一般来说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头,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口,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水银是很重的,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