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说恐怖故事一样，联想到那种画面就足够普通人产生生理性不适了。幻影旅团不至于那样不济，但脊背发凉也是有的。

“真的可以？”飞坦倒是饶有兴致，就是有些怀疑：“真的能那样顺利？”

莉莉依旧是满不在乎的，一下推到了小丑布偶：“不好说，有的承受力差一点，可能就失败了。不过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在人身上浇上沥青，冷凝后，使用锤子敲打。沥青和人皮一同脱落，洗掉沥青可以得到一张完整人皮，这个是肯定能成功的。”

莉莉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于是不管飞坦怎么问她其他的刑讯方法，她都闭口不言。只有桌面上被推倒的小丑布偶，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看得久了让人心底窜上来一层凉气。

飞坦这个时候已经彻底不生气了，反而有些揶揄：“那个家伙的手艺还算不错，你和他关系很亲却是这种没出息的样子，有够可笑的了。”

莉莉摊摊手，向后仰了仰，离飞坦尽可能远一点：“我宁愿一直这样‘没出息’，这种事最好永远不要习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做不到......我不想改变，这是我尽可能避免的结果。”

最后一句话莉莉声音很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耳聪目明，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库洛洛对伪善的人并不感兴趣，大奸大恶他不在乎，他自己也是这种人。善良纯洁也不错，前提是真的善良纯洁，他之前就是这样以为莉莉的。在库洛洛看来，这都是真性情。

只有伪善和伪恶这种虚假让他觉得可笑，可是现在的莉莉——只看表面的话，无疑是真正的伪善。

真实是和他们一样，根植在最幽暗的沼泽。表面上却保持着纯洁无暇，对于罪恶、杀戮、黑暗这些排斥，甚至声明一辈子不打算靠近。这不是伪善，什么是伪善。

可是又是不一样的，库洛洛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眼力不济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他被她骗过，并且从来没有怀疑。那不是放弃念力就可以做到的，如果那样简单，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判断那样有信心。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这个扎根于泥泞，枝头却开出纯洁无暇娇艳无比的花朵的女孩子。她确确实实足够纯洁无暇，她本身的经历并没有让她染上任何脏污的颜色。

库洛洛从来就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不同从出生的时候就存在了。就像生长在流星街的他和同伴，他们的经历决定了他们绝不可能如同一张白纸。同样的，世界上也有一些‘幸运’的人，出生的家庭能够让他们始终洁白。

可以，这都是正常的。只有莉莉的存在是一个意外，明明是黑暗世界里行走，最后却保持了这个样子。

所以库洛洛一切对于伪善的可笑就都用不上了——不经历黑暗与残酷，不了解黑暗与残酷，这样的人谈如何讨厌黑暗与残酷，只会被黑暗世界里的人嘲笑为天真。而一个经历的黑暗远比你深的人这样说，其中的力量是不同的。

三天后，所有的遗迹所得都已经分割清楚，幻影旅团和莉莉分道扬镳。

这个世界很大，但又很小，像他们这样的‘同类’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件被推动着联系起来，相遇并不难。所以幻影旅团和莉莉都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好几年后的事情。

而在那个时候，很多事情已经变化了......

“小姐，夫人的电话。”私人飞艇上，揍敌客家的管家毕恭毕敬递上卫星电话。

莉莉带着电话进了卧室，一会儿驾驶室接到最新的指令，转飞巴托奇亚共和国枯枯戮山。

从优路比安大陆东南部飞到枯枯戮山，几乎是以对角线的方式走过三块大陆，距离很远，以飞艇的速度，即使是私人飞艇，也要花上好几天。莉莉趁着这几天的空闲，利用卫星通讯设备，在飞艇上和自己的集团保持联系，几乎每天都要开视频会议。

倒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事要做，只是她拿出来的芬奇的设计图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很多研发部的事情要改变。而研发部改变，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部门也就不用说了。

再加上她新盯上的新能源问题已经找到突破口了，忙的必然的。

“ok，侠客你先通知整个秘书室。”莉莉揉了揉因为戴久了耳机而变得红通通的耳朵，为事情在到家之前解决松了一口气。

视频中金发碧眼娃娃脸男孩笑眯眯的，就像是个高中生——不只是因为娃娃脸显得年纪小，而是真的小。名叫侠客的男孩今年十七岁，如果正在读书的话，说是高中生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如果因为他的年纪和长相就小看他的话，付出的代价绝对会惨痛的不得了。对于这个，训练基地的‘同学’可以作证，工作后集团‘同事’也可以作证。

“那家伙啊，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六年训练生涯，才从训练基地出来一年多，在莉莉日趋成熟的集团内部就做到秘书室室长的位置。其中的能力、心机、机会缺一不可，而在这个过程中，见识过的人再也不会想要知道惹怒这个青年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面对莉莉的时候，侠客的态度会让每一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家伙震惊——不是什么假装乖巧，这个表面无害其实剧毒的怪物这一回是真的乖巧了！

“我会做好的啦！”说完了工作上的事，侠客就更加放松了，喜滋滋地让莉莉看他手上最新款的手机：“员工福利啊福利，这是今年还没有发售的新款呢。唯一不够的就是不能报销，这个月的预算...我都不敢去想了。”

侠客作为莉莉的秘书室室长，工资绝对不会低。再加上他本身的特殊能力，有的时候处理特殊事件还有额外的高昂补贴。看他每个月的进账，绝对是超过普通富豪的，这样还不够花，莉莉真的想问他的钱是去了哪里。

对此侠客只能非常无辜地笑了起来：“钱总是不够用的啦，这里那里花钱的地方可是很多的！我如果不是赚外快，接一些任务，每个月恐怕就要月光了——话说最近集团没有‘出差’的事情吗？外面的工作虽然容易，但是给钱太少了。”

从流星街出来的侠客已经和莉莉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不同了，相比起喜欢就去抢的简单粗暴，他现在的选择似乎更接近外面世界。虽然他赚钱的那些外快，想让人说一声‘普通’也是违心。

莉莉对侠客的态度一向是非常‘宠爱’的，从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很关注了。所有莉莉身边的人都心中有底，这是对侠客寄予厚望的意思。

人都是会‘看人眼色’的，侠客当然能够察觉到一些不同。所以相比其他接近莉莉的同期，侠客的态度简直可以说的上是‘放肆’。

莉莉并不介意这种‘放肆’，因为这也是驯养的一部分。她这些年用心地训练了一批帮手，侠客是其中最成功的作品——最大限度保留他能力的前提下，让他性格被限制。

说的残忍一些，他已经被驯养了。他的放肆不过是建立在乖巧之上的‘小毛病’，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孩子不就是这样？然而只要长辈真的来真的，他们立刻就会乖乖听话。

“这一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埃珍大陆卡金国，我本来打算让凯米和我去的——”

“拜托了，boss，请务必让我和您一起。”侠客眼睛放光，这种陪同莉莉办事的任务往往钱多事少。而且就算没有钱多事少，他也觉得呆在莉莉那边比呆在集团有意思哩。

莉莉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呀呀，这可不行呢。要知道这一趟，坎通纳先生也要一起去，这样的话你还要去吗？你们两个关系这么紧张——这么一说我都不想让你们一起去了，毕竟一起工作的话，还是想耳边清净一点吧。”

侠客和莉莉身边的执事坎通纳关系不好，这是莉莉非常清楚的事情。其中的源头不可考，据侠客所说，从流星街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那时候坎通纳打量他的目光可是让他记忆犹新，虽然后来已经能够明白其中的原因，但糟糕的第一印象是不能抹消的。

说起来两个人的关系不应该这样糟糕的，坎通纳是莉莉的生活管家，侠客则是莉莉的秘书室室长，就好比工作管家。这两个人的工作没有任何重合，见面机会也少得可怜，就这样还能交恶到这个地步，也是稀奇。

侠客嘴巴鼓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拍着他的桌子——莉莉看的眼皮发跳，这样的动静，差一点那款新手机就要摔了，侠客这个月的钱包本来就不太好......

“坎通纳也要去？那我更要去了！”

坎通纳作为生活管家，其实应该一直贴身跟着莉莉的。也就是莉莉很多事情单独行动更加有利，这才常常甩下他。但是即使是这样，本质是不会变的，他跟着莉莉是理所当然。

而这样理所当然的事在侠客这里居然成了不可接受的——不明就里的人会当作是小孩子脾气。

可是天可怜见的，侠客，小孩子？是在开玩笑的吗？这个家伙无论表现出什么样子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从流星街出来的时候他是十岁，很多东西已经完全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