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声音像是蚊子一样在陈立夏耳朵旁边嗡嗡地响着,看着吃到一半的宴席,真是有种无言的讽刺。
她走到房门前,站在台阶上环视着院子里的众人,入眼那些或担忧或惊讶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像是压着一座大山,喘不过气。
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难过,陈立夏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和国年的婚礼,今天事发突然,这酒席就不摆了。大家若是不嫌弃,将这饭菜打包回家吃吧!也是算是给我和国年庆祝,替国年祈祷了!国年从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我们相信政府不会冤枉好人的!等到国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们再请大家来相聚!”
这样的情况,陈立夏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很敞亮了。可话音刚落,就有个小媳妇不阴不阳地说了句:“赵国年回来再聚?就怕我们能等,这新娘子可等不了喽!”
她声音不大,却能让人都听到。很明显就是讽刺立夏会抛弃赵国年,反正洞房都没入呢,她跑了赵家又能拿她咋的!
陈立夏看了眼那个小媳妇,又扫了眼小声议论的众人,坚定地说道:“我相信国年不会让我等太久,也不会让大家等太久!今天虽然出事,但我们的婚已经结了,这辈子我陈立夏都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国年!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会守着他!”
“好!说得好!”没等她说完,李芬就拍着桌子站起来。这一带头,立马跟着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掌声。
赵国年被抓了,陈立夏还能有这态度,才真的是患难见真情,村里人都为她叫好。
赵书记正好从屋里走出来,听到这句话也是很感动,陈立夏和赵国年根本没有领证,她这个时候要是走,他们根本就拦不住。
“立夏,国年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啊!”赵书记欣慰地说道。
陈立夏笑笑,“能嫁给他才是我的福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什么可真的就是落井下石,故意看人热闹的嫌疑了。乡里乡亲的,人家出事了你在这里说东说西,总是不好的。
可刚刚的小媳妇还有些不忿,低低地嘟囔几句:“长了一张巧嘴,谁知道说的真假”。旁边的人有些看不过去了,推了她一下。她哼哼几声,也不敢再说话。
李芬看着那边的动静,隔空第给陈立夏个眼神,主动从桌子上端起一盘红烧肉站起来说道:“立夏,赵叔,你们也别太上火!我们相信国年的人品,不会做害人的事情,他一定会没事的!今天我也不多打扰了,既然立夏说包菜,那我就不客气了!这肉我就拿回家吃,一会儿给你送盘子过来啊!”
陈立夏感激地笑笑,让人待客的找了个本子记下来,又对着李芬点点头。
李芬便大摇大摆地端着那一盘子红彤彤的红烧肉走出了赵家院子。有她开头,众人才都反应过来,一桌桌开始行动,抢着桌子上的好菜。
这个时候没有后世的塑料袋什么的,有人自带了饭盒,就是等着宴席散了打包些折碗菜。有没带的,就像李芬一样,将菜盛到盘子里。
赵家席面好,但是肉菜也就是那几个,两个婆子抢着抢着差点吵起来。院子里本就人多,一起动起来,就更闹腾了,陈立夏干脆让赵书记进屋,自己和待客的一起在院子里善后。
这盘子碗自己的不够,都是从各家借来的,凡是用端盘子回去的,都得记一下,以便日后将这些盘子收回来,送到原主家去。
好在待客的办红白喜事经验足,遇到这种事也没有太慌,陈立夏说什么,他就记什么。两个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送走了满院子的宾客,只剩下几个帮工的。
陈立夏将剩下的切完还没炒的菜给几个人分了,每个人给了五块钱,又单独给了待客的十块钱,算是谢礼。
办喜事来帮工的,主人家都会给些东西道谢,不过没人给这么多钱的。尤其赵家出了事,众人都想着白帮工,不要谢礼了,一个个都推辞不肯收。
陈立夏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一来这钱本就是准备好的谢礼,二来,她不想因为国年出事,而影响了赵家在村里人眼中的地位。
这谢礼多少,虽说只是给办帮工的,但是村子里都会传。若是真的让人白帮工了,村里人的那些嘴,不定要把赵家踩到什么地步呢!
她不容拒绝地将钱塞到了待客的上衣兜子里,真诚地说道:“李叔,这钱你拿着,给几位分了!”说着看向几个帮工的,“大家也知道,咱家的情况特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你们也跟着受累了,回头这盘子收回来的时候,还得麻烦几位呢!你们不收,我心里会有愧的,就是国年回来了,也会怨我的!”
她搬出了赵国年,几个人便不好说什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半晌,终是把钱收下了,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才各自离开。
原本人声鼎沸的院子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形状各异的桌子,凳子,上面撒着菜汤污渍,十分凄凉,真有些颓垣败井的感觉。
陈立夏叹口气,挪着步子走进屋里。刚刚陈家的邻居过来不知道跟张萍说了什么,张萍着急忙慌地带着陈立春就回家了,此时屋里只剩下赵书记、李丽娟还有李靖庭三人。
见她进来,李丽娟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淌出来,抱住她就开始哭,“可怜的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哎呦,国年可怎么办啊?他做的是好事,怎么还被人抓了呢?”
第84章 患难见真情
“你哭什么?这不是一起想办法呢?”赵书记叱责了一声,声音有些哑,可见是压抑着的。
陈立夏轻轻地回抱着李丽娟,“妈,没事的,国年一定会没事的!”
可嘴上这么说,几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赵国年确实没有医生证明。
他高中受人教导学了医术,毕业之后就自己研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开始行医治病,根本就不是不是专业医学院毕业的。他也没有参加过赤脚大夫的考试,按理说是没有行医资格的。
可是他医术高超,能力出众,这样的人不治病救人才是一种罪过。况且,他从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不应该就这么被定了罪。
非法行医,至少也是三年牢狱。陈立夏能等,却舍不得赵国年受那份罪!
陈立夏扶着李丽娟坐下,低头想了一下,冷静地看向李靖庭,“靖庭,国年行医的事情,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你仔细跟我们说说!”
赵书记和李丽娟闻言,齐刷刷地看向李靖庭。
“这个……”经过这么长时间,李靖庭的酒也醒了,他仔细地思索了一下,慢慢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赵大哥给人看病,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我记得,是在收药的时候走山路遇到一个犯了哮喘的老太太。他正好带了针包,就出手救了下来。那个老太太感激大哥的救命之恩,在村子里一顿夸,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就给他说成了神医了。就慢慢地开始有人找他看病,一开始只是些小打小闹的小病,后来就有些疑难杂症。大哥本来就对这些疑难杂症感兴趣,几乎是来者不拒。”
“这么说来,国年在这十里八村还挺有名气的?”
陈立夏有些奇怪,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村里人却不知道呢?她前世今生,也都没听到过什么。
说到这个,李靖庭看了赵书记一眼,“赵大哥不想声张,怕对赵叔有影响,所以都让人保密的。况且,很多时候他都是开药之后,让人自己到卫生所去买,自己只是出力,很少收报酬。大家也只是背地里议论一下,也没人撩那个闲,大肆宣扬。”
也正是因为他的低调,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很多人知道,也都听话地不会多嘴,更不会去举报。
可陈立夏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打断了李靖庭的话,凝着眉问道,“很少收报酬?这是什么意思?很少,就是说,还会收?”
李靖庭倒没觉得这么个有什么,点点头,“对,因为有些怪异的病症不是简单的几服药就能治好的。卫生所的那些中西药毕竟种类有限,有的时候,赵大哥也需要去外地给买药,这每一趟下来的花费是需要收的,不过这种情况真的很少,只有几家。”
陈立夏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下意识问道:“那你记得这都是哪户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