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漠北喝水时,一个与小秋一般年纪的小姑娘手里挎着一只大竹篮从他们身侧走过,她停了下来,很是紧张地看着他们,怯怯地问:“大官人,小娘子,要买一盏河灯吗?”
孟江南朝她臂弯挎着的竹篮里看去,里边是摞得整整齐齐的河灯。
只听小姑娘又道:“都是我和我阿娘自个儿糊的,原本是阿娘出来卖的,可是她昨日摔了腿……”
说到后边,小姑娘声音愈来愈小。
若是今夜这些河灯卖不出去,明儿个就没办法给阿娘买药了。
“我要四盏。”孟江南道。
小姑娘又惊又喜地看她。
“你和你阿娘的手艺很好。”孟江南微微笑道,“我们有四人要放灯。”
她算是说得很明白,并非可怜她才买她的河灯,而是因为她的手艺好,她替别人一块儿买。
孟江南将两盏河灯让向漠北帮忙拿着,她自己拿着两盏,她自己一盏,阿睿一盏,小满一盏,还有一盏给小秋。
嘉安若是也要放……就和她放同一盏好了!
小姑娘感激地给孟江南道了谢,开心地走了,接下来继续卖花灯的勇气也足足儿的了。
他们在河畔等向云珠期间,两侧河畔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向云珠带着阿睿来到河畔时,人已很多,河面上的河灯也比方才多了许多。
孟江南将河灯挨个分给了他们。
分到小秋手上时,小秋震惊得不敢接,还是孟江南拉过她的手往她手里塞,她才回过神来将河灯捧住。
他们寻了个人不大多的地方,将河灯放到了河面上。
阿睿瞧得眼珠子一动不动,孟江南则是拉起他的小手,将他带到了雀桥上,让他能够瞧得更广。
桥上人不多,却也不少,她挤不进到栏杆旁,只能躬下身将阿睿抱起来。
只是在她朝阿睿伸出手时,跟着她一块儿上到桥上来的向漠北先她一步将阿睿抱了起来。
孟江南顿时有些着急:“嘉安你别,我来就好,阿睿比之前沉了不少,嘉安身子怕是吃不消的。”
向漠北非但未有将阿睿放下,反是将他托得更高,微微侧了头沉声与她道:“我尚能抱起你,又缘何抱不住阿睿?”
抱、抱……
孟江南顿时就红了脸,甚话也辩驳不了。
嘉、嘉安确实能抱得住她,可那都是……都是将她抱到床上去的,不一样!
可这般话她又说不出口,只能道:“那嘉安你慢着些呀。”
阿睿也知自家爹爹身子骨弱,正要说他不用爹爹抱时,他瞧见了满河的河灯,烛光在里边闪烁,将红色的灯纸映得透亮,像是开满了整条河的荷花,在夜里发着光,一直往天际蜿蜒而去。
小家伙登时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眼珠子一动不动,小嘴也张得老大,须臾才激动得与孟江南道:“娘亲娘亲!河面上好多好多花灯!好漂亮好漂亮!”
“那阿睿就多看看。”孟江南眼里都是温柔。
“嗯嗯!”阿睿用力点点头,又看向如夜幕繁星般河灯闪闪的晴阳河。
忽然,只听人群之中有人惊道:“那、那是什么!?”
“哪儿呢?”有人紧跟着问。
“就河边上啊!像是……灯笼?”
“飞上天的……灯笼?”
“天灯!”忽又听得谁人既惊又喜道,“那是天灯!我在京城见过!”
人们议论纷纷间,天灯徐徐升入夜空,一盏、两盏、三盏……一盏接一盏自河畔两侧升起,升上夜空,由远及近,成百上千,与河面上如带般的河灯交相辉映,与夜幕上的星月争辉。
静江府百姓见过天灯的人少之又少,此刻他们看着漫天的天灯都看得出了神,雀桥之上,晴阳河畔,一时之间安静得只闻蛙声,皆惊喜地看着夜幕中的盏盏天灯。
孟江南眸中也尽是惊喜,出神地看着那比繁星还要耀眼的无数天灯。
向漠北却是在看她。
盏盏天灯映在她眸中,将她的眸子点亮,孟江南觉得天灯耀眼,向漠北却是觉她的眼眸最是夺目。
熠熠生光的不是满河河灯,也不是漫天天灯,而是她的眼。
安静的人群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就是天灯吗?原来是这样的,真好看啊!”
“怎的不见放天灯的人啊?这同时升起的天灯,该得多少人来放啊?”
“这是谁人的手笔啊?竟如此阔绰!”
“我猜……是哪位大官人给心仪的小娘子表爱意花的大手笔!”
“那到底是哪位大官人啊?你猜得到不?”
“我哪能猜得到!我哪有那通天本事!”
阿睿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数不尽的天灯以及看不到尽头的河灯,孟江南则是听着旁人的议论也好奇了起来,她轻轻扯了扯向漠北的衣袖,眨着眼抿着笑与他道:“嘉安,我觉得他们说的对,这些天灯一定是哪位大官人给他心仪的娘子放的!”
向漠北不答反问:“小鱼觉得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