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去向崔洛汇报:“少爷,今日酒楼的事情都安排妥了,王公子和萧世子二人相谈甚欢。”
崔洛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却未言语。
萧翼这个人呐,和谁都能相谈甚欢,但有几次是真心的?她怎么就没法相信他呢。
曾几何时,崔洛也以为萧翼是真的为了她好,可结果呢.......信任这东西只有一次,禁不起消耗。
五郎见崔洛挥墨写字,主动上前研磨,端砚和澄泥砚都是上乘的货色。崔家旁的东西可能不够精细,但笔墨纸砚都是用的上品。
“少爷,您为何不自己宴请萧世子?小的今日得见萧世子,才知何为惊为天人,他那样的人,很多人都想着巴结吧。”
五郎看了崔洛一眼,到了此刻,还惋惜自家少爷浪费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崔洛写的差不多了,吩咐他将对联挂起来吹干,明日一早就可以贴了。
“五郎,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靠近的,他们就像是猎豹,看着风光伟岸,实则都是饥肠辘辘的,随时会吃了他身边的人。谁靠的近,谁就危险。”崔洛放下银狼毫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这阵子写的字真是太多了。
她这辈子大约再也不需要练字。
五郎似懂非懂,他不识几个字,看着自家少爷的笔墨,只觉敬佩崇拜:“少爷是个好人,不会有人想伤害少爷的。”
崔洛蓦然抬头。
她是好人么?
恐怕只有好人才会轮到被人害的份吧。
崔倩从隔壁吴家打了络子回来,特意给崔洛带了一只七彩编织竹纹的络子,“二弟,你看这个好看么?我跟吴家二奶奶刚学会的,给你挂在床头银钩上最合适。”
崔洛看了一眼,五彩的颜色,精致的手艺,的确很招人喜欢,她收下了络子:“姐姐与吴家走的很近?”
吴家就在崔家隔壁,宅子也在石墩胡同里。
吴家祖上曾有人官拜五品的户部郎中,不过却是前朝的事了,世代沿袭下来,并无出类拔萃的子孙。
家中靠着祖业和绸缎生意过活,与崔家一样,多年来,最盼的莫过于家族子嗣当中,有一人能科举入仕。
前几年吴家二爷便中了举,还入了国子监,会试却是遇到了瓶颈,参加过两次春闱,结果都是不尽人意。
但与崔家相比,吴家算是有颜面的了。
吴家二爷与崔范差不多岁数,两家一直在互相排挤比较,崔范离家出走,而后又命丧黄泉,不亚于给了崔老太爷致命的一击。
所以,崔家和吴家的关系并不好。
崔倩本来是想和崔洛拉拢关系,没想到崔洛会一句话说到点子上。
崔倩尴尬一笑:“......我跟吴家的人也不算熟悉,就是去打了几次骨牌,吴家二奶奶有心留我吃茶,我也不好回拒。”
崔洛知道她囧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上午见了顾长青,有些‘受惊过度’,她想在找点心理平衡,也吓吓别人,而这人正好又是不怎么老实的庶姐。
崔洛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又道:“我怎么听说姨娘时常去隔壁打牌?吴二奶奶到底是正经夫人,姨娘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妥当,免得叫旁人以为咱们崔家人不懂规矩,乱了嫡庶!”
崔家算不得高门大户,吴家也同样门楣一般,否则柳姨娘一个妾室怎能时常去和吴家正妻吃茶打牌?!
崔洛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笑的。
但,话里的意思着实是打了柳姨娘的脸了。
崔倩脸色更难看了,她的容色随了柳姨娘,但也有几分崔家人的影子,还算是个美人。
此刻,却无半分美人样。
崔倩彻底失语,崔洛又笑道:“明日除夕了,姐姐若无旁的事,去帮衬外祖母串铜钱吧,母亲眼下还在养脚伤,这些琐事,她做不了。”
崔倩揪紧了帕子,只能应了一声:“那好,我现在就去祖母那里。”
崔倩离开的很快。
五郎在一侧笑道:“少爷,您真有一套。以往啊,柳姨娘和大小姐从来都不忌讳,真当自己是嫡出的呢!咱们崔家本就和吴家不合,老太爷还被吴家人气病过,柳姨娘和大小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若非是当初您还没府,老太爷哪里能容得下她们!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五郎虽是崔洛院里的小厮,但也不能私底下讨论主子的事。
崔洛不想当君子,崔家的事,她肯定会管。不会明面上插手,但绝对不会真一眼闭一只眼。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坏事的人就是不起眼的角色。
“说。”崔洛道。
五郎得了允许,胆子就大了,“吴家大少爷尚未说亲,咱们家大小姐时常往那边走动,怕是有那个意思。可吴家嫡长子怎会娶一个庶女?何况两家本就关系不好!”
五郎看着糊涂,实则,难得通透。
但犯迷糊的人总是以幻为真,崔倩和柳姨娘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吴家人未必不知道。
真要是吴家有意想结亲,怎会没有一点动静?
崔倩今年十四,过了年就是十五了,而吴家大少爷都快弱冠了,若非是吴家一心栽培他科举,终生大事怎会拖到如今!
万一崔倩做了什么有失德行的事,到时候丢的只会是崔家的颜面!
崔家受不起这等污名,祖父也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