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绿梅,萧煊俊逸的脸上忽而浮上一抹愠色,那个绿梅真是活腻了,居然有胆子骗他。
低头看见琉月白皙清丽的面容,湿润的眼眸中溢满了恳求,心头火刚窜上来,立时被压了下去。
萧煊偏开视线,眺望天边疏淡的星月,沉声开口,“本王答应你,不会罚她,起来吧。”
“奴婢多谢王爷,王爷您真是个大好人。”琉月笑着站起身。
萧煊跟着一笑:“你住在何处,浣衣房吗?本王送你回去。”
送她?琉月吃了一惊,“回禀王爷,奴婢现在不住在浣衣房,而是柴房,奴婢一人回去便可,不敢劳烦王爷。”
萧煊径自一拂袍袖,信步前行,“走。”
“是,奴婢遵命。”琉月只得疾步跟上。
夜深人静,幽寂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投在地上,被拉得长长。
琉月一言不发,垂首敛目跟在他身后。
萧煊忽然停了下来,“你走前面,带路。”
琉月顺从的应了声是,朝前走去。
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灼的视线追随着她,好不自在。暗弱的光线里,琉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直走到那处砖墙下方,琉月停下来,转身,向萧煊一礼,“奴婢不敢隐瞒王爷,奴婢是翻墙出来的,此时夜已深,从正门走恐惊动府里的人,引起不便,奴婢还是跟来时一样,翻墙回去吧。”
萧煊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这小姑娘倒是实诚,也很敢说。
是认准了他好说话,不会治她的罪吗?
“你回吧。”他嗯了声。
“是,奴婢告辞。”
琉月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走到墙底下,察觉到什么不对,转身就见萧煊依然云淡风轻伫立在原地。
“王爷……”琉月巴巴望了他一眼,“奴婢回了。”
萧煊微扬下巴,“本王亲眼看你翻过去,再走。”
“这……”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翻墙,怎么想怎么尴尬。
但她不敢说不,这位可是王府大boss,掌握生杀大权,他一个不高兴,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琉月低应一声,弯腰搬来一块石头踮脚,脚踩上去,双手往前一伸,借力支撑,趴到墙头上,肩膀略微越过一点,紧跟着抬起右腿,骑在墙头上,左腿再抬上来,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跳下去的时候,她脸红的快要滴血。
妹的,丢死人了。
回到住处,那股饿劲儿也过了,琉月用凉水洗了把脸,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色微明,门上传来砰砰几声叩响,伴随柴房的管事李姑姑焦急的声音,“琉月姑娘,你起了吗?”
琉月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窗外的日光,心头一紧。
糟糕,起晚了。管事姑姑亲自来叫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姑姑,我起了。”琉月朝外喊了一声,慌里慌张穿衣下床,披散着一头青丝,打开门,“对不起,李姑姑,我起晚了,以后一定惊着心,不会再犯。”
“琉月姑娘啊。”李姑姑急吼吼的,“王爷要召见你,在前院呢,你赶紧梳洗打扮,随我去吧。”
“王爷?”琉月瞪大眼,“姑姑你可知晓,王爷见我何事?”
“我是个什么身份,哪有胆子问呢。”李姑姑哎哟一声,嘴上催促道,“我的好姑娘,快些梳洗,老婆子我还要复命的。”
琉月点头,带上房门,“是,姑姑稍等。”
李姑姑站在门口,梗着脖子道:“去见王爷,你换件好看些的衣裳。”
琉月哪里有?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还是一样的颜色和款式,土里土气的。头上梳着双丫髻,没办法,她只会梳这个,就随李姑姑往前院去了。
姑姑所说的前院,是指下人房的前院。
李姑姑看她头上太素了,路上揪了几朵紫花地丁,攒在一起,非要给她别在发间,“小姑娘打扮这么素净干什么,还是戴花好看。”
琉月抬手去摘,看见李姑姑冲她瞪眼,便作罢,那就戴着吧。
她还是头一回戴花呢,怪不好意思的。
到了前院,还没跨进门槛,迎面感觉一道肃杀之气。
院子里头寂静无声,站了不少人,也跪了不少人,但是没人敢吭声。
晋王穿着一身靛蓝刻丝流云纹锦袍,腰间一根细窄的螭纹玉革腰带束得身姿颀长,俊脸绷着,气质沉稳清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与尊贵。
身后站着一波人,其中就有那日见过的福安公公。
地上跪着的人她认得,是绿梅和钱姑姑,两人皆鬓发散乱,脸上挂泪,想哭不敢哭,只能隐隐啜泣,好不狼狈。
李姑姑将琉月带到,告禀一声,得了晋王允准,垂首退下。
“奴婢琉月,见过王爷。”琉月跪下叩首,心慌意乱。
绿梅和钱姑姑都跪着,看这情形,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
至于问什么罪,有绿梅在,自然就是李代桃僵,糊弄王爷的那件事,王爷不甘心被糊弄,撒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