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 / 2)

这里,有最知名的音乐院校,有最好的师资力量,有最棒的学习氛围,但这一切都跟她无关。

她一手提着破旧的琴盒,一手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下了火车,第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学琴,而是怎么养活自己。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来来往往拥挤热闹的人群,坐了一块钱的公交到了音乐学院附近,找到了村里的一个老乡。他帮忙给自己联系了一个刷碗打杂的工作,一天十五个小时,就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包吃包住。

陈静没得选择,她默默地在餐馆楼顶老旧的小阁楼里放下了行李,就挽起了袖子,开始刷碗。她知道,不刷碗这两百个碗,今天的晚饭就没有着落。

这个拍摄场景对阮青青来说,亦是一个挑战。

跻身于狭小的酒店后巷,肮脏油腻的碗盘尚能忍受,可是地上肆意横流的污水,厨房里油烟滚滚、味道呛人的排气扇,却是让她极为难受。

更不用说她脚边一条又窄又深的排水沟,污水潺潺,不时有一个黑影唰得飞快窜过,让她心惊肉跳。

她的十指发白,长时间地泡在水里皮肤都邹邹巴巴的,像两只又细又白的鸡爪一样。她垂着脑袋,认真地刷着一个又一个碗,苍白的手指穿梭在洗涤液制造出的泡泡中,若隐若现。

正在专心致志刷碗之时,一只粗热的手突兀地拂过她的脖颈。

“砰!”

陈静心里一惊,一只手失手没拿稳,打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餐馆里面猛地就爆发出一声怒骂,“草你个娘皮,又打碎了!到底会不会干活,不会就滚出去!老娘这里不是开收容站的!”

一个妇女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陈静手忙脚乱地收拾跌碎的碗,气得不打一处来,喝道:“这碗钱得自己赔,一个五十,直接从工资里扣。”

陈静急促地张了张口想分辩,却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解释。

果然,怒气冲天的老板娘扔下扣钱的这句话转身就走,看到自己的男人站在后门门口吸烟,不禁连带着骂了一句:“抽什么抽,肺都要烂了,也不看看里面忙死了,快去厨房帮忙。”

老板将烟头扔到地下,露出了一口黄牙笑了一下,用脚将烟头踢向了门外,正是落在了陈静身边两三步处。

陈静紧紧捏着洗碗布,手指拧得发白,她默默垂下头,重新开始洗碗。

却没想到当夜就出了事,老板不知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竟然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厕所,人都拉虚脱了。

老板娘纵使骂骂咧咧,叨念他找事又衰人,但还是忍不住出钱送他进了医院。

急匆匆地挂了三瓶水,病情终于稳住了。医生也没办法说出准确原因,只能归结于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下连个冤大头都找不到,只能自认倒霉。

在病房里拖了好几天,老板才终于痊愈出院。

这老板生病的几天,厨房里面没了大厨,老板娘也跟着医院家里两头跑,小餐馆里自然是没办法营业,干脆关了门休息。

陈静乘机进到音乐学院里逛逛,仰望自己心中的这座学府。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她想要进教室旁听时,却被人拦住了。

第62章 干贝鲜虾粥

“同学,”一个男人英眉俊目,双鬓发白,笑容可掬地拦住了教室的门,问道,“你是我们班的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在他打量的目光下,陈静顿时有些慌张,低低地一点头道歉,就一语不发,飞快地转身跑开了。

偌大的走廊里喧嚣热闹,人来人往,拿着乐器、拎着课本的学生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青春洋溢、神采飞扬。

陈静小心地沿着墙角快步走,不碰到任何一个人,第一次心里发紧得厉害,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与他们的不同。

“好,卡!”李立山导演一喊停,阮青青就停下了脚步,扶着墙边回首看他。

李导严肃着一张脸,道:“在场的同学们配合一下,不要特意回头看镜头,也不要吃吃发笑做鬼脸。”

充当背景的学生们立时发出了一声哄笑。

“嘿,说你呢!”

“怎么可能是我?绝对是张扬!”

“抆,别乱指人!”

李立山导演无奈地敲了敲大喇叭,扩音器滋滋地电流声立刻刺入了众人耳朵里,听得人毛皮发麻。

“集中精神,我们再来一遍!”

这场戏场景明亮,定在大学校园里面,不仅是为了表现出大学生朝气蓬勃的样子,更是为了对比揭露出陈静处境的残酷。

所以,阮青青的表演要格外深入细致。

陈静好奇地沿着走廊的墙边走动,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音乐的气息和高雅的氛围,这一切都是让她陌生的感觉。她忽然就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误入上流社会酒宴的贫家女,自卑而微弱。

看到一间教室里做了稀稀拉拉不少的学生,许多人都随身带着小提琴盒,陈静不由屏住了呼吸,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却没有想到,就在她推门的时候,里面正好也同时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门把,将门从内侧拉开。

“!”陈静顿时有些愣住了。

里面那人笑容温和,面容俊朗,纵然已经年近五十,但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一名有气质的老帅哥。见到陈静呆呆地站在门口,音乐系教授连盛出声问道:“同学,你是我们班的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从他的话里,陈静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她立时有些慌张,像是自己做了错事一样愧疚地低下了头,仓促地点了两下,然后转身就跑。

即便是连盛在她的身后喊了好几声“慢点”,也没有让陈静停下脚步。直至匆促地跑下了这一层楼梯,到了下面一层,她才缓缓地放慢了速度。

心里,却是如鼓点般砰砰乱跳个不停。

陈静额头沁出了微微的薄汗,黑发散乱地摊开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上课涌动的人群,她却是下意识地从走廊中间走到了一边。手臂紧紧蹭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恍然找到了一丝冷静。

陈静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宁静而沉着,开始慢慢地踱起脚步,逆着人流一点一点地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