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芯有点担心,微微抿嘴问他,“有是不是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二爷的妻子,理应分忧。”
“都是些小事,何必烦劳你。”贾琏笑了笑。
静芯笑:“不烦劳,我每天有用不完的精神呢。”
“能有什么,就家里那点事,二叔那边总不省心。若非《大宋律》条例规定,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孙不许分财异居。我何必留在这,眼瞧着那些人胡乱折腾,”贾琏握住静芯的手,“抱歉没能给你简单的生活。”
静芯抿嘴笑:“原来爷是担忧这个,这有什么,荣府才只两房人,关系还算简单呢。我姐姐嫁到张家,五房人,每天张眼就是事儿,那她一样应付得来。我这边不仅容易很多,而且公公婆婆都待我极好,老太太是慈祥和善的人,也疼我。我们妯娌之间相处更是和乐,我和大嫂子关系也好,跟姊妹们更是谈得很来。就是二叔二审那边麻烦了点,却也没什么的,二爷都替我挡了。这样神仙日子要不知足,我会遭报应的。”
“不许胡说!”贾琏点点静芯的额头,“看来是我眼光好,找个好媳妇儿,容易知足。”
“是老天爷眷顾我,叫我有幸碰见了爷。”静芯靠在贾琏怀里,灿烂笑。
丰儿冲进门来,见状忙转过身去要避讳。
静芯见状道:“可有急事,快说!”
“薛家来了人,说薛大爷病重,怕是不中用了。”丰儿道。
“病了?”贾琏略微惊讶,薛蟠前些日子买草莓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没见任何病征,这才几日就要死了。
“二爷快去瞧瞧,薛兄弟这人呆是呆了点,但有股子单纯的憨劲儿,极为敬重你。这些日子他时常派人送些精致的吃的用的过来给咱们,挺用心的。”
贾琏辞别了静芯,直接骑马去了薛府。薛姨妈听说贾琏来了,含着泪来迎,仔细和贾琏说薛蟠的病况。
“前几日要到黄昏的时候,突然说有东西忘了送你,便去了荣府。回来后人就怪怪的,整日捧着一面镜子躺在床上,就没有真醒的时候,一天糊里糊涂的,犯病的时候更是……唉,请了大夫,只说精力耗费过度,喝了多少补药皆没用,天天就抱着拿镜子睡!”薛姨妈又气又心疼地哭道。
贾琏兀自撂帘子去瞧薛蟠,因屏风挡在床前,一进屋人没见着,却扑面而来一股淡淡地腥臊味儿。贾琏蹙眉,踱步到屏风后,就见昏迷中的薛蟠双胡搜捧着一面镜子,哼哼呀呀的笑着,惨白的面上浮着很不和谐的白粉。
贾琏用帕子掩鼻,示意兴儿去取镜子。
兴儿费大力好容易从薛蟠的手里抢了过来。他立马就认出那面镜子,上面还有磕痕,显然是前些日子他家二爷扔的那面,怪不得后来二爷叫他找怎么都没找见,原来竟被薛大爷捡到了。
“爷?”兴儿咽了咽吐沫,一直盯着那面镜子。
贾琏拿着镜子,看看正面,又看背面。又把镜子递给给兴儿,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兴儿还是眼盯着那面镜子,恍惚回道:“背面好吓人,是个骷髅头,正面是、是怡红院的头牌施施姑娘,她边跳舞边脱衣服,正朝我笑呢,好、好美。”
贾琏翻了正面再看,镜子里映照的只有他自己,“没看到。”
“怎么能没看到呢,”兴儿巴巴地凑到贾琏身边,伸脖子望着那面镜子,满脸荡漾着春笑道,“这呢,就在这呢,什么?施施姑娘,你叫我进去?我这就来——哎呦!好痛!”
贾琏拿镜子照着兴儿的脑门就狠拍一下,“你病了。”
“二爷?”兴儿被疼痛惊醒了,神智恢复了正常,此刻正无辜的捂着脑袋看着贾琏。
贾琏拿着镜子转头走到薛蟠跟前,照着脑门狠拍他几下。薛蟠吱哇乱叫的一通,终于迷离的睁眼醒了。
贾琏拿着镜子的反面冲着薛蟠,薛蟠当即哇哇大叫,突然坐起来了,扭头怕得不要看。贾琏就叫人抓住薛蟠的脸,扒开他的眼皮让他硬看。贾琏还叫人取浆糊和纸来,将风月宝鉴正面封上。
“就这么叫他看,看三天!”贾琏道。
薛姨妈闻声进屋,惊诧看着榻上的场景,“这是?”
“这镜子是个混账道士身上的邪物,不小心掉在了荣府,刚巧被他拾走了。他沾了这邪物,就得好好治。一定要按我说得来,不然没命。”贾琏吩咐完,便告辞。
薛姨妈自是信贾琏的,便吩咐婆子们如此照做。薛蟠被强捆绑到凳子上,逼着睁眼皮,看上一天一夜,他神智终于恢复了常态,闹着让薛姨妈放了他。薛姨妈虽心软,可一想到贾琏的嘱咐,不敢冒让儿子失去生命的危险,愣是强逼着薛蟠在接下来的两天两夜继续睁眼皮看镜子,即便他哭嚎乱吼,或是装可怜,仍不幸,必须扒开眼皮不看也得看。
到日子的时候,薛蟠下眼底的眼圈黑得跟锅底灰一样,被解放的时候,一头栽地,什么都不顾了,在冰凉的地上能立刻睡成死猪,鼾声响彻天际。
而在薛蟠睁眼这三天,贾琏颇有收获。
跛足道士果然为了找镜子,上钩了。蒋子宁依照贾琏的要求,派了五十多人,打扮成荣府小厮的模样,候命在荣府侧门和角门附近。
道士狂妄,来了就通过西角门直往里冲,因为他具备“跛足”的特点,立刻被士兵们认出。
小锣一敲,五十几个腿脚功夫好的士兵们扑上前,将道士扑个正着,五花大绑送到官府。
道士被抓的时候,还以为贾琏在场,唠叨了很多话,提出很多和解的条件。可惜,一路被无视了。
因为贾琏太忙,根本没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这之后,士兵没撤,依旧守在荣府。
癞头和尚第二日跟着出现了。士兵们依照之前的法子,继续五花大绑和尚送到官府。
道士和和尚俩人正好凑成一对,待在大牢最里面的一间。俩人手脚都拴着铁链,刚好半丈长,够不着牢门。
俩人住着住着,突然发现一狱卒在牢门的铁窗上挂起一面镜子。起初俩人都不以为意,还骂:“这又破又脏的地方,哪有什么心情照镜子。”
直到道士抬头仔细瞧那镜子,忽然觉得不对。但清醒也只在一瞬间,道士盯着那镜子里的东西,越走越近,拼命尽自己所能拉近他与镜子的距离,直至仅仅绷直了铁链子。
和尚见道士痴了,而且突然腿抖,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裤裆里出来。和尚大呼:“好恶心!你到底怎么了?”
见道士仍痴痴地看,他不解,也跟着凑过来,瞧向那面镜子……
三天后,贾琏忽然想起这俩人来,顺路到京畿府来瞧他们。道士和尚俱瘫软在牢房内,姿势不雅,味道就更不好形容了。
贾琏叫人撤了镜子,冷笑看那二人:“既不清净,何必出家。”
五天后,道士和尚便发配云南,走的时候神智清醒了些,脑子里更是回荡着贾琏嘲笑他们那句话,皆羞愧难当,哪还有脸在现人前。二人半路从押送官兵的手里逃走后,便与警幻仙姑请辞,再不要管那些富贵温柔乡的烂事!
贾琏随即叫兴儿熔了那镜子。
兴儿知道这镜子邪门,特别小心,用布裹着往府门外冲,因他过于心慌紧张的关系,一下子撞到了贾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