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陆琼九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她们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织,她懵然恐惧,她却迸出仇恨的火苗,仿佛下一秒就非要将她燃成灰烬,让她永生永世消失在这世上不可。

淮绍一在打斗中分出精力寻找陆琼九,只一眼,就差点让他失去所有的分寸,他无心恋战,拼着全身的力气望那边赶。

陆琼九身子急速向一边歪去,与从小道窜出的黑衣人正面相碰,黑衣人面无表情举起长刀,用力的砍了下去。

第23章 九妹

齐盎找了个小山头蹲着。

他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不知道从哪里扯了块小布条,心疼又宝贝地抆拭着自己佩剑上的血迹,顺带着还瞥了两眼山洞口,见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无人出来,有些郁闷了。

他咂了咂嘴,嘴巴一用力,牙齿咬上草的根茎,苦涩青草混泥土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

他“呸呸呸”吐了好几下,还是觉得嘴里苦不拉几,酸不拉唧的。

他将狗尾巴草愤愤地扔在地上,用鞋底捻压了好几下,才消气,定睛一看,临近山坡上的小黄花开的甚好,点了脚尖,一跃攀附在山坡上,去够开的最美的那朵。

淮绍一提着剑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山坡上撅着屁-股给自己耳朵上别黄花的齐盎。

淮绍一似乎见怪不怪,波澜不惊的开口:“她呢?”

正专心致志别黄花的齐盎手一抖,小黄花险些落下,他动了动喉头,吞吞吐吐道:“还在换衣服呢。”

“可有受伤?”

齐盎扬了个大大的笑脸,耳朵处的小黄花衬的他明媚盎然,“那哪能啊,我一出手,那些个黑衣人就刷刷倒了一片。”

“就是……”他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的去看淮绍一的脸色,“不小心抱了一下郡主。”

淮绍一面色不改,齐盎怪异的觉得心虚,继续解释:“我不抱的话,她屁-股就开花啦,师兄你放心,我就碰了一下下哦。”

淮绍一望向那处被藤蔓遮挡的山洞洞口,沉默着将厮杀过后脸上的血迹抹掉,似是有些犹豫,别开眼问出了声,“血腥味可重?”

齐盎从山坡下跑下来,凑得十分近从头发闻到大腿,他弯着腰,在大腿处细细扇动鼻翼,像小狗一样,一个劲的望身上靠。

淮绍一面上有些难堪,正要推开他的时候,陆琼九捧着头发走了出来。

陆琼九朱唇张开,只觉得自己撞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甚至还吞咽了一下口水。

淮绍一点着齐盎的头将他推开,而后正对着陆琼九行了礼,“郡主可安好?”

陆琼九张了张嘴巴,又望了眼笑得傻愣的齐盎,才慢慢点了点头。

“多亏了这位……”她看向齐盎,欠了欠身,“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齐盎拱手回礼,“我叫齐盎,嫂……嗯……郡主直接喊齐盎就好。”

当时,她本以为必死无疑,明晃晃的刀就在她身体上方劈斩而来,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这一次没有淮绍一的怀抱,她转头恍惚看到了淮绍一身影,他似乎是在往这边赶,但距离太远,她索性放弃了挣扎。

就是,有些不甘心啊,重活后的心愿统统未了,就又要这般赤条条的离开。也就是在她认命的时候,齐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他手里的剑帮她挡住这致命的一击,而后顺势捞起她,将那小群黑衣人斩杀了个干净。

陆琼九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行大礼,齐盎一把扶住,连连说:“受不得受不得。”

“救命之恩大于天,让我行了这个礼吧。”她低了头,膝盖微微弯了。

齐盎连连摆手,情急之下,道:“郡主要谢的话,该谢我大师兄啊,是我大师兄让我暗中盯着那架马车所停的岔路口的。我也只是听师兄指挥。”

陆琼九心头猛然一惊,她不可思议的转头望向淮绍一。

淮绍一发丝上还粘连着些许血迹,但衣服却整洁利落一如崭新,陆琼九猜想,大概是特意换了一身。

想到刚刚出来齐盎低头嗅味道的模样,心中瞬间明白大半。

是担心血腥味太重吗?

她心底柔软的不可思议,望着他的眼眸萌生水意,她心里波涛汹涌,险些翻的她窒息,她抚上心口,只觉得这一辈子他还略显青涩的面庞与上一辈子的刚毅气全然重合。

这次,她不敢断定,是否特意为她而来,还是巧合。

但上一辈子,确确实实是他手握上长、枪,以一人之势,挡万人之攻,独独为她,独骑而来。

想到这里,陆琼九使劲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花,她嘴角扯出了抹劫后重生的喜悦,她之前的衣裳沾满了血迹,齐盎给她找了一身民间妇人的粗布衣裳换上。

纵然衣裳粗糙颜色暗淡,但却丝毫不妨碍她的明朗笑容,她嘴角弯起极深的弧度,小小的梨涡镶嵌在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里,脸颊上还带着先前滴落的泪珠,平白的给她添了好多烟火气,如清泉流过般,用极轻极慢却满满的轻柔安抚散去了淮绍一心头的焦躁。

她俏丽的笑着,单手提起裙摆,偏着头,左腿撤出一步,右腿微弓,右手在低头的瞬间搭在额头,“谢谢你,淮绍一。我一切安好,我平安无事,全都是仰仗你。”

连着上一辈子的,一并说给你听。

这是丹契族的女子向丈夫施行的礼数,陆琼九……就是觉得……很合适,这一刻,感觉只有这个礼节可以表达她的情绪。

淮绍一自幼长在京城,自然是看不大懂这样的礼数,但他下意识的微微颔首,回应着她。

刚刚他还燥虑不安,想着师父此番进京会遇到的诸多变故,也想着此番事态完全搅动了上辈子的轨迹,也深深记挂着他的九九受了这样大的惊吓,是否安好。

如今她这一笑,让他完全放下心来,不管前路生了多少凶险变化,他的九九一切安好,就够了。

他有些恍然,陡然觉得九九好像跳脱出他固有的记忆,长成了他意料之外的模样。

当日抱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如今竟然淡然轻笑,告诉他,她没事。

他本以为她脆弱精致如美玉,却不曾想她也会刚强如铁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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