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疼。
好在的是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人,只闻更夫的梆声在某条街道深处响出而已。
当她跟在小白身后入了丞相府后,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变为了混沌的一片。
她再也撑持不住,朝前栽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明明这不是她心里安全的地方,可她——
还是撑持不住了。
小白走在前边,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砰一声重物摔倒在地的沉闷声响也不惊诧,只是停下脚步稍稍往后别身,看了栽倒在地的朱砂一眼,而后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行了别藏了,这人都倒下了,看不见你了,出来赶紧地把她拖走,躺在这儿难看。”
小白的话音才落,便见着有一黑影从旁不远处的暗处慢慢走了出来。
黑影的肩上有一只眼睛正在夜里泛出黄绿光的小黑猫。
是君倾。
他的长发上有薄薄的夜露。
他似乎在这儿等了很久了。
小黑猫从他肩上跳下来,走在了他前边,为他带着路,带他走到朱砂身边。
只见他在朱砂身边慢慢蹲下身,却迟迟不见他伸出手,直到他身旁的小黑猫拿爪子挠了挠他的鞋面,才见得他将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朝倒在地上的朱砂伸去。
明明朱砂就在他跟前,明明不过一个伸手的简单动作,从他的动作及速度看来,就像朱砂离他很远,且这个动作很艰难似的。
小白不耐烦了,催他道:“我说瞎子,你这到底在做什么,要抱要扛还是要背就赶紧的,人都给你带回来了,你还这么墨迹。”
君倾的手终是碰到了朱砂,却又在指尖碰到她的一瞬间稍稍往回收了手,随之才又继续碰向她。
他先碰到的是朱砂的头发,再慢慢地摸索向她的肩与腿,而后动作僵硬缓慢地将她抱了起来。
“喵——”小黑猫叫了一声,跑到了前边,转头来看君倾,等着为他带路。
小白也站在前边等他。
君倾的腰绷得很直,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是缓慢,即便小黑猫在前边为他带路。
他的手碰到了朱砂肩上黏稠的血,这使得他的手颤了颤。
“她受伤了?”君倾问小白,声音极沉。
“你应该问我她还活着吧才对。”小白将双手背在脑袋后,懒洋洋道,“你也该庆幸我去得及时,不然她这会儿大概就已经被人捅成蜂窝,死了。”
“不过也算你猜对了,今夜的梨苑不会平静。”小白笑眯眯的,就像在说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一样,“一对十,我只给了她两把锈得不行的破刀,她还是能将那些个人的脑袋像切菜一样给切了下来,啧啧,这本事,可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哪,你是没见着那血噗噗地飞溅,别说,还挺好看。”
“是些什么人?”君倾将搂着朱砂肩膀的手紧了紧,声音沉到了极点。
“你问我?”小白挑挑眉,将从梨苑带回来的面具在手中抛了一抛,道,“你自己心里都有答案,还用多此一举问我哪?除了赤焰,你觉得还会有什么人非要她的命不可?”
“别忘了,她可是叛徒。”小白轻笑一声。
君倾面无表情。
小白笑着将手中的面具一撕,撕成了两半,扔了,摆摆手道,“行了,我去睡了,成日里就被你们父子俩折腾,我怎么就这么苦命哪。”
“今夜麻烦你了。”君倾很客气。
小白却是不买账,“呿,你什么时候不麻烦我了?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麻烦我好吧?哼!我睡醒之后要看到二十盒甜糕,不然——哼!”
“可以。”
“这还差不多。”小白走了,可他大跨了两步后又退了回来,退回到君倾身边,用手肘撞撞他,笑道,“喂,瞎子,要不要我去帮你把小绯城找来替她把把脉看看伤什么的?啧啧,多好,届时绝对有好戏看,你不用太感谢我,我现在就去找小绯城去!”
“你若是敢去,日后不会再有甜糕吃。”君倾冷冷道。
“我说小倾倾,我这可是好心帮你,你居然这么狼心狗肺的!”小白怒了。
“不用你的好心,你自己留着吧。”
“哼!那就你个瞎子自己忙活去吧!”小白瞪了君倾一眼,下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喵?”小黑猫在前边歪着脑袋看着君倾。
只听君倾对它沉声道:“小黑,今夜怕是要辛劳你了。”
“喵!”
*
君倾没有仆人,他也不要仆人。
他的棠园,除了随时等候他传命的君松外,只有他自己。
除了小黑猫每日都会陪伴在他身边外,还有一些大小东西时不时地窜进他屋里来找他玩儿。
往日里这个时辰,便是小黑都蜷在君倾的床榻边睡去了,更莫说其他大小东西了。
而今夜,莫说小黑没有睡,便是那些已经睡去了的大小家伙们,也全都醒了过来,一齐拥到了君倾的屋子里来。
因为今夜的君倾不仅没有睡下,且还很忙碌,忙碌得不是摔了盆便是打了罐,叮叮当当的,根本不能让那些已经睡去了的家伙们好好的睡。
此时的他坐在床沿上,小黑也蹲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