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冷笑了一声,说道:“当不当得真,还不一定呢。”说着,一眼瞥见兄长夏恭言面色如土,额角沁汗,心里一惊,暗道:莫不是已被那蹄子得手了?
夏东兴听闻家门里出了这样淫邪的家婢,早已气的口不能言,脸色越发阴沉。
少顷,那金锁已被传到。
只见她蓬着头,衣裳也不甚整齐,垂首进屋,到了堂前,向众人道了个万福,便站在下头一声不吭。
夏春朝冷眼打量,见她粉面生春,双眸含波,就知有些不好,暗叹了一口气,并不言语。
夏东兴看了这婢女的冶荡之态,勃然大怒,又连着适才陶氏所言,越发不可遏,当下竟也不多置一词,只放声道:“把这浪货拿到二门上,打上三十大板,叫人牙子拉去卖了!”
他这一言落地,堂上众人各自一惊。
那金锁还做着二奶奶的美梦,谁知竟遭此□□,当真如一桶冰水自头顶倾下。虽看陶氏在旁站着,料知东窗事发,心里还存着一线侥幸,和身扑倒在阶下,扯着夏恭言的裤子,又泣又诉道:“大爷,你不要听信这等三姑六婆的搬弄口舌,我是真心实意来伺候大爷的!奴不敢求名分,只求大爷救奴一条性命。留奴这条烂命在,往后任凭给大爷做牛做马都使得!”
夏恭言同她正在如胶似漆的时候,眼见这爱妾哭的梨花带雨,心里如何不疼?但他素来畏惧严父,如今夏东兴正在火头上,当着父亲面前,就是这才收的侍妾也就不敢保护,只装聋作哑。
金锁眼见他指望不上,又转去擒住陶氏厮打,口里叫骂道:“我同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等害我!大奶奶叫你行的那些事,同我有什么干系?!冤有头债有主,谁叫你干的你拉谁去!疯狗一般的咬上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陶氏本性泼辣,然而人在夏家堂上,怎敢放肆,不敢还手,只是连连抵挡,嘴里嚷道:“列位瞧瞧,这蹄子这等刁泼,婆子怎是她的对手?”
夏东兴见了这情形,便知那事十之*属实,气的早已发昏。
夏春朝使人先扶了老父坐下,又命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人媳妇将金锁拽开,拉到一边,呵斥道:“你随你们奶奶嫁过来,也有年头了,算这家里的老人了。当着一家子主子面前,这样撒泼大闹,成什么样子?!往日里的规矩体统,都丢给狗吃了不成!”
金锁垂首不言,只斜着眼睛瞪着夏恭言。
夏恭言两眼望天,木木怔怔,只做不见。
夏春朝又说道:“叫你来,还没说为什么事。你怎知就是这陶氏咬了你出来?!你这可是不打自招么?!”
金锁这才自悔失言,然而事已至此,只好硬挺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儿为奶奶身子不适,请了这婆子来家医治。谁知这婆子听了奶奶一通牢骚,就说了些损阴德丧良心的主意出来。我们奶奶的耳根子,大伙都知道,自来是面做的。家里人的话一句也听不得,外头人的话倒着个耳朵去听,就依了这婆子的言语。我还劝了奶奶两句,倒吃她骂了一通,说我背心忘恩,罚我饿了两顿。自此之后,我再不敢说些什么。这婆子背着奶奶,又挑唆我勾引大爷,敢说奶奶这些年没生育,若我有了一年半女,那脚跟就硬了,强胜往后嫁奴才。又说要给我什么药,一准儿灵验。我吓得了不得,只随意拿了些言语打发了她去。其实这里头有我什么事。这婆子是街上专管男女勾搭、拐卖人口的下三滥,为了银子,甚事都做得出,老爷姑娘可不要听她胡言。”
夏春朝笑着点头道:“这么说来,你竟是个好人了。但俗话说,苍蝇不抱没缝儿的蛋。你当真没些歪处,她甚人不咬单单就咬上你?”
陶氏也在一旁说道:“啊呀,金锁姑娘,你怎能这样翻脸不认。那日你说得好听,说什么大奶奶大约是断了后了,与其这便宜给别人占不如你顶了上去。就是要给小姐打胎,也是你给大奶奶出的主意。婆子被你们主仆两个吓得魂飞魄散,只听你们两个摆布罢了。大奶奶还说什么事成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我不听话就使人砸我的摊子,你也跟在里头说,一丝儿邻居情分也不顾的。今儿怎么不认起来。”
金锁在旁听着,又恨不得冲过去撕她的肉,好在被两个家人媳妇按住,不能动弹,嘴里乱嚷道:“老虔婆,你这等害我,往后定然不得好死!”
陶氏看她面色凶恶,倒也惊惧,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只听夏春朝在上头开口道:“既然适才这陶妈妈说起,你问她讨了什么巫蛊厌胜的物件儿,如今咱们就搜上一搜。你是不是个清白人,自然立见分晓。”说着,笑了笑道:“你若果然无事呢,我就代老爷给你陪个不是,往后一家子大小都疼你。但若当真有些什么,你知道咱家规矩的,容不下作奸犯科的人。就是你大奶奶,也留不得你了。”
金锁听了这话,心中惴惴不安,面上倒兀自强撑着道:“搜就搜,人正不怕影子斜,我还怕什么?”
夏春朝笑盈盈道:“就是这个话。”一言落地,当即吩咐管家媳妇领了人往上房里去搜。
金锁在地下站着,面色清冷,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