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眼前浮现楚烨冷眉冷眼的样子,可纵然每次回忆起来的都是他冷冷清清的神色,她却神经质的怀恋不舍,但凡念起心口就酸酸涨涨的痛。
“如果他敢驾崩,那老子就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徐昭红着眼眶,冲着段逸就是一通斩钉截铁的大吼。
段逸被徐昭的吼声震的虎躯一震,怔愣片刻后豪爽的大笑就从他的胸腔中迸出来:“哈哈哈——好,有意思,太有趣了!丫头,就该拿出这样的气势,男人死了又怎样,反正我儿子会要你的。”
“呸!你儿子想要我,我还不想跟他呢。”徐昭彪悍的的一叉腰:“楚烨最是小肚鸡肠,还是个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闷骚蛋子;他要知道老子红杏出墙,就算真的驾崩了,他也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重新站在老子面前。”
段逸话头一噎,嘴角抽动的看徐昭;小丫头不好糊弄,虽说被他那几句话弄的乱了心绪,可心底的那口坚持却始终不改;心性够坚定,配得上他儿子,只是他家那木头儿子,还真有些替他担心呐,不知道能不能拿下这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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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狂奔,可以看得出来,老家伙们故意选择在人迹罕至的小道奔驰是为避开耳目,而在路途上,除了偶尔停下来歇歇马,剩下的时间都在疯狂的赶路。
徐昭倒也不觉得辛苦,反正吃喝拉撒都在马车上,偶尔因为担心楚烨而心情郁闷的时候还能欺负神经病老家伙们疏散心情,日子也就勉强的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三天后,当他们终于彻底脱离京城的势力范围,来到一处地势还算平坦的山谷附近,一行人这才收紧马缰停下;日头渐渐西垂,空气中的冰寒之色越来越浓,看样子今晚不必再在赶夜路中度过,而是要就地扎营。
徐昭抱着元宵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跟京城截然不同的风景,虽心事重重,可依然被怡人的野外之景所迷;没有憧憧层层的亭台楼阁,也没有精致华贵的雕珑画饰;一眼望过去似乎能看见天边,天地一色的雪白倒映着远处巍峨的崇山峻岭,再映衬着山林间浅浅的苍绿,白鸟从眼前飞过,枯黄的草芽沾着晶莹剔透的雪珠,世间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凝为静止,只剩下呼吸间吐出去的白雾,卷卷舒舒,自成一画。
“哎呀!我的大牙,我的大牙又掉了——又掉了哇——”
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打断了徐昭飘出去的思绪,回头一看,就见三老头一副痛心疾首心疼惨了的模样双手捧着脱落的大牙,一边哭嚎一边跪在地上迎着冷风痛哭流涕。
娘娘腔六老头依旧甩着他那花见花败,人见人抽风的小手帕娇滴滴、贱索索的笑:“要你昨晚偷吃牛肉干,硌着牙了吧,掉了活该。”
“老六,你就别落井下石了,老三俩门牙都豁了,现在又没了大牙,以后别说吃牛肉干,喝粥他都费劲儿,这时候笑话他实在不是兄弟所为。”黑脸老五上前安抚刚掉了牙的三老头,一边还从怀里掏了掏,最后递上去一个东西:“别说哥们不照顾你,喏,这是你最爱的玉米棒子,送给你吃。”
‘噗’!——甩着小手绢的六老头捂着嘴差点喷出来,靠,让他别欺负老三,自己欺负起人来却是要人连血都吐不出来。
望见这一幕的徐昭虽然惊愕,但已经淡定许多;看着哭丧着脸捧着玉米棒子一副求死表情的三老头默默地为他抆了把泪,然后将目光移到那只洗了脸跟没洗脸一样的黑包公身上;悄悄地心底深处告诉自己,这么多神经病老头以后欺负谁都不能欺负这个腹黑起来连孽畜都不如的五老头。
其他人显然都对这样的情况很习以为常,一行人井然有序的布置今晚暂时歇脚的地方。
不出一会儿时间,几顶小小的帐篷被搭建好,几簇篝火也渐渐燃起,甚至还有人打好了野味,正凿着冰面准备取些水清洗这些可口的晚餐。
徐昭抱着元宵来到身旁最近的一簇篝火前坐下,一身的锦衣华服早已换下,身上穿着最简单利落的青色冬裙,黑色的长麾厚厚的披在身上,在这渐渐起雾的冬夜中倒也不显得太冷。
元宵在徐昭坐下后就从她怀里跳出去,银白的身影化作一道闪电飞一般的从她面前消失,半柱香的功夫后,小家伙呼哧呼哧的跑回来,白色的裤裆里鼓鼓的,显然是淘到了不少口粮,小小的毛爪里抓着一根黄黄的像草根一样的东西,跳到徐昭腿上献宝似的毛爪高举送到她面前。
对上元宵金光灿灿的大眼睛,徐昭难得心情不错的弹了弹他的大卧蚕,笑着接过他递上来的‘草根’,道:“给我的?”
小家伙卖萌无限的抖抖硕大的耳朵,龇着牙冲着她笑,笑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徐昭将手中的‘草根’拿起来多看了两眼,最后在元宵满眼期盼中轻轻地咬了一口;只觉得这‘草根’入口微苦,跟着在舌尖上化作一缕幽甜,味道实在是有些怪异。
“哎呦,没想到这荒郊野外居然会有紫藤草这种宝贝。”段逸一边说着,一边将清洗干净的野山鸡插到徐昭面前的火堆前慢慢烤:“是你家兔子给你找来的?啧啧啧!这可是好东西,对身体羸弱、疲于赶路的人来讲可是大好的补药。”说着,段逸就一脸谄媚的冲着元宵讨好道:“好兔子,好元宵,还有没有多余的紫藤草给老夫呀?我拿肉给你换。”段逸诱惑着指了指面前的野山鸡,精明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
元宵小爷鄙视的看了眼处理粗糙的野山鸡——哼,爷可是吃素的,从来不沾荤腥。
虽然一眼鄙夷,可元宵还是很听话的伸手在裤裆里掏了掏,最后居然还真被它掏出另一个‘草根’送到段逸面前。
徐昭眼角一抬,才不相信元宵会这么好说话;果然,就在‘草根’递出去的同时,本是一脸期待的段逸顿时拔声而起,气咻咻的指着一脸狡黠的元宵小爷直跺脚:“死兔子,欺负老夫老眼昏花是不是?你居然敢拿一根含了剧毒的龙葵草给老夫,你丫是要毒死你主人的公爹是不是?!”
无良的元宵小爷才不管气的直跳脚的段老头,龇着俩闪亮的大板牙笑的甭提有多痛快——要你这老不休敢欺负我主人,要你这老东西敢绑架我主人;今天送你龙葵草,明天送你见阎王。
看元宵玩的开心,徐昭将剩下的紫藤草全部丢进嘴里慢慢的嚼,然后把小家伙再抱入怀中,感动满足的摸着它的大耳朵;她哪里不知小家伙的心思,分明是在替她出气呢。
哎!她的宠物还知道在在她被欺负后站出来替她讨还公道,可她的男人呢?死都哪儿去了她都不知道。
徐昭一边摸着元宵软软融融的大耳朵,一边看着面前发出噼啪声响的火堆,似乎看见了当日灵光寺的那场大火,终于开口,问:“老家伙,我要你一句话,当日灵光寺的那场爆炸和大火,是你弄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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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小爷的小报复,毒死你丫的!
吱吱——
☆、003:夜色惊梦
段逸看着情绪跟先前不同的徐昭,慢慢收起脸上的散漫之意,跟着盘腿坐下,映着火光,看向面前的小丫头:“你想知道?”
徐昭抬起头,“想。”
“为什么?”段逸邪肆的笑着:“难道是在知道后替梁帝报仇?”
“楚烨的仇不用我报,他这个人心高气傲,自己的仇自己就会出手解决。”徐昭眼睛幽亮的看着段逸:“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怎么落到今天这一步的。”
说着,徐昭就眼神冷厉的在周围的这帮老家伙们身上轻轻地扫了一遍,那眸光虽淡,却要所有注意到的人都觉察到几分压迫:“当日如果没有那场大火和爆炸,你们也不会趁乱劫走了我;你身边的这些亲卫的确个中好手不错,楚烨出宫带的御林军较少也不假,可想在御林军的手里带走我,也绝非易事;如果不是大火引走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你们也不可能这么痛快的带走我,不是吗?”
“哈哈哈——小丫头脑子挺好使,既然你有话直说,那老夫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段逸潇洒的弹了弹衣袖上虚浮的灰尘:“那场爆炸不是老夫所为,不过,老夫真是要感谢那场大火和爆炸;本以为要跟年轻的小辈们好好地过几招才能带走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白瞎了老夫叫弟兄们把刀磨的那么利,到最后居然兵不血刃便达到目的。”
徐昭沉默了,既然灵光寺的大火和爆炸不是老家伙们的杰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裴铮。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杀了那些昧良心的老秃驴他还不解恨,一定要炸平灵光寺才能真正解脱,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徐昭头疼的闭了下眼睛,眼前再次浮现楚烨被自己推走跑向王氏的背影;暗自苦笑,他平时那样自负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在那时候听了她的话,头也不回的跑向危险之地;楚烨啊楚烨,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你,怎么就被卷入最惨烈的局面中来。
“你劫走我,到底为了什么?”徐昭睁开眼,清亮的眼睛似乎能刺破这将黑的夜色,窥破一切被掩埋的事实真相:“你们出了京城就一路向北,继续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会出国境,越过重重山林、沼泽,就会到达云城。”说到这里,徐昭的语气加重,眼神别有深意的锁紧段逸:“大宛的云城。”
段逸差点跳起来给这小丫头鼓掌赞赏了,儿子啊儿子,你这媳妇当真是不错,不仅肤白貌美腿子长、前凸后翘肌肤亮,关键是脑子还挺好使;根本不用他太废话就能一语中的,省去许多麻烦;只是娶一个这么漂亮又聪明的媳妇,以后出去偷香喝酒恐怕会有些困难。
看面前的老货露出一副又纠结又欣喜地表情,徐昭不客气的出脚踹在老家伙的大腿上:“我说老东西,听我说话的时候能尽量专心点吗?你妹的,你究竟是哪路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