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客人,请随意入座。”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楼上出现,他穿着银色的长袍,个子很高又极痩,看上去就像一根干瘪的竹子,偏他的内力又很深,一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在堂中的每个角落。
“这人一定是练了什么邪功,”季风点评道,“你看他又痩又长,像晒干的长带鱼。”
总之别人看起来稍有古怪就是练了邪功,谢谨想起被他叫婆婆的日子,突发恶意,冷冷地对他说道:“我也是练了邪功,其实我的年纪已经是个老婆婆了。”
季风愕然道:“你骗我。”
谢谨不理他,找了个两边都有人的中间位置坐下。
没想到,季风还是跟过来,不知他与谢谨旁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竟然起身给季风让座。
季风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对谢谨说:“小姑娘,你骗不了我的。”
这时,堂中暗了下来,谢谨一看,原来是堂内的黑布把透光的窗户全遮住了,堂中瞬间变得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座位中的人骚动不已,突然,楼上亮起了光,一排侍女手捧拳头大的夜明珠整齐站开,照亮了堂下,而楼上又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面具人,他看上去与先前那个银衣面具人不同,宽肩长腿,腰身劲瘦,正是一副好架子。
“诸位久等了,”那人双手一挥,“开宴。”
侍女们从楼上翩然飘下,将明珠嵌入十二灯阁中,堂下瞬间光华璀璨,亮如白昼。
堂下的人啧啧称奇,称赞此美景,只有两人反应不同,一个季风不屑道,“摆什么谱,买得起那么大的夜明珠,也不多请几个美人。”
另一个是谢谨,她浑身僵硬,血液几乎要凝固,这个面具人的声音她听过,是在她含恨而死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个人的声音。
百雨人。
第38章 刀客4
百雨人只是以主人的身份宣布开宴之后便退在一旁坐下, 请银衣面具人继续主持今日的三水宴。
谢谨克制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他,像百雨人这个级别的高手,哪怕是你多看他一眼, 他也能发现你目光里的不寻常。
上辈子她死在百雨人手里一点也不冤枉, 他太强了,甚至没有用兵器,仅凭一身的内家功夫就将她随意击杀,就算是现在练成绝情刀的她,与他对上, 也很难保证能全身而退。
他的功夫深不可测, 她不敢去赌, 而且也没必要去赌,她与百雨人无甚仇怨,上辈子是她找错了人,她比不过他,死在他手里, 无话可说, 这辈子, 如非必要, 她不愿与他起冲突。
她要留着这条命替师傅师兄报仇。
季风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百雨人,对身旁的谢谨说道:“这堂主体态风流、声音轻柔、耳薄飞廓,一看就是个花心浪子。”
谢谨只当他在汪汪叫,看,多看几眼, 等百雨人对你不耐烦了,直接出手杀了你,都免得脏了我的手。
百雨人注意到了季风的眼神,楼中有许多人在看他,这不奇怪,他以主人的身份出场,人人都想知道三水堂的主人是谁,多看他两眼再寻常不过。
不寻常的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人,除非这个人没有好奇心,而世上没有好奇心的只有死人,能来三水宴的当然不会是死人。
好奇却不看,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知道答案了。
百雨人透过面具打量谢谨,一个小姑娘,会知道他的身份吗?
她背上的琴盒装得恐怕不是琴,如果装得是琴,不会把琴盒上的绳子勒的这样紧,想必盒子里的东西一定很重,是什么兵器?
瞧她面容幼嫩,在他刻意的注视下还能保持脸色不变,足见心性坚定,而以他的感受,她毫无内力,一个不会武功的娇弱小姑娘背着重物却如此轻松。
有趣。
谢谨不知道是她故意不去看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百雨人的好奇,她现在被百雨人的目光盯得如坐针毡,躲开是不可能的,她隐藏了武功,寻常的小姑娘感觉不该那么敏锐,她应该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你不去抽取宴签,晚了可被人抢光了,”季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住了百雨人的目光,笑眯眯地同谢谨说:“你来三水堂不是光为了凑热闹吧。”
“宴签是什么?”谢谨松了口气的同时,松懈了对季风的防备,脱口而出心里的疑问。
季风奇道:“你连宴签是什么都不知道,莫不是真的跑来三水堂看热闹的?”
谢谨起身打量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灯阁旁的玉管中抽取签子。
她随手去就近的玉管中抽取签子,这签子一拿到手中就立刻在纸背留下了她的手印,好薄的纸,但不是玉版纸。
打开一看,她的签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劝退三人,即可留下。
看来这签子中写了各式各样古怪的要求,只要达成上面的要求,就能在宴会中留下,达成自己的愿望。
只是要劝退三人,谈何容易?来参加宴会的人除非达成目的,否则怎会轻易离开,若她拔刀威胁,别说三人,把所有人赶出去也不是问题。
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最起码不能在百雨人面前暴露。
她收起签纸,回过头与探头探脑的季风说:“你走吧,离开这儿,我不杀你。”
季风忍俊不禁道:“小谨,你到底是想杀我,还是想留我一命?”
算了,这个人一心想死,多与他说也无用,谢谨暗暗观察周围其他的人。
季风却眼珠一转,趁谢谨不防备,将她手中的签子抽了出来,谢谨反应奇快,反手将签子抽回。
可季风已把签子上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季风双手抱胸,笑得十分欠揍,“虽然我很高兴小谨遇到困难第一个来求助我,但我还是要说小谨你真是天真可爱,你觉着这个签子难,可以换一个啊。”
还可以如此?谢谨先不与他计较,拿着手中薄薄的签子看了看,已沾上他们两人的手印了。
“别看了,”季风摸摸鼻子,“这签子坏了也没事,抢别人的不就得了。”
“你怎么知道可以?”
“刚那个长带鱼只说解签上楼,又没说对这签子从一而终,”季风扬扬手里的签子,“我的签也不好,打算去换个上上签,你刚刚在发什么呆,什么都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