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声音颤抖,说:“我……我从顾婉那知道这件事告诉太子,这两天他就没有笑过,最好是不说。皇上,您别见怪,我也说要不就不说了。可是太子说,他一人之身与大周社稷、父皇安危相比,那还是有什么鸿毛泰山分别。”
郭永崎也提高警惕,却耐性说:“太子仁孝,朕自是明白。你且说,还有什么事?”
“婉妍,我来说。” 郭延锦双眼盈盈,孺慕看着皇帝,镇定下来,强撑出储君的风度似的,奏道:“此事只怕还事关舅舅魏肃。”
“什么?!”郭永崎放下账册,一拍桌案,目中冰寒,说:“你可有证据?”
赵清漪给自己加戏,说:“皇上,我听顾婉说,当年顾明发现此中蹊跷,也怕操之过急。顾明觉得要查到实处,将所有的主要涉事人都弄清楚。听顾婉说他父亲觉得……魏大人执掌枢密,军中之事正可调度,又是皇上心腹臣子,便与魏大人商量,他以押运粮饷之名孤身去了西北调查,如果西北因而不太平,魏大人也要做好准备应对之法。顾明没有密奏皇上之权,倘若上折子,必将通过多人之手,只怕打草惊蛇。顾明行事也留了一手,这账册的事没有提,当然也没有给魏大人,而是偷偷放在空性大师那里。万一有什么差池,还有一线生机。”
郭永崎表情阴晴不定,郭延锦就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样,还是看到媳妇还在,得到一丝安慰。
“你们都起来。”
两人相携起身,郭永崎明白如果魏肃与此事相关,朝廷处置之后,对太子意味着什么,看来太子自己也清楚。
太子的性子敦厚孝顺,也不枉他疼爱一场。
郭永崎道:“此事真相未明,除了你们夫妻之外,任何人不得泄露!”
第486章 身负皇命
郭延锦带着媳妇演完了戏,次日的大朝都称病未去,郭永崎见此也不禁有些心疼。他看了账册后更觉得有大问题,当年魏肃为他稳定朝局还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加之他对魏皇后这结发妻子,总有感情。
此事事隔十年,没有害他跌落龙椅,也是幸事。作为皇帝,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但是更不能不管。
是以,无论面对魏肃还是其他人时都不动声色,皇帝心中盘算着怎么在不打草惊蛇的时候去查清此事。
现在西北显然失去控制,谁忠谁奸一点都分不清楚,更不知哪些人能用。
皇帝还有更深层的考虑:将来若是要除去李业,谁能镇守西北?
想想很多实权者都与诸王有姻亲关系,只有太子妻族、母族俱断了。如果不传位给他,真的会要他的命了。
郭永崎却是不舍得的,只觉得李家、魏家这些人把他好好的孩子给坑惨了。
偏偏现在太子的良娣还满员着,可是她们不会生孩子,刘、韩两家对太子未必这么用心。
太子又不太热衷这些了,如果他的病没有好,嫡子没有生出来一雪前耻证明他某方面的能力,若重臣之女被指婚给太子当良媛,人家娘家怕是也不太开心。
太子妃的娘家这么弱,她自个儿倒是武艺高强,但是总不能让她给太子去西北领兵?
皇帝为自己这片刻的荒唐想法恶寒,不过他又想:派谁去最好呢?他手上侍卫只怕还不及太子妃。
如果要除去李家,可会引发内战?李业真正的兵力有多少?西北军中有没有心向朝廷的人?
吐蕃、西羌人如今的实力如何?会不会乘机入侵?
不管如何,西北之患要除,明年春闱后,要重视武举了。
他这几年也派过三次暗卫去西北,也没有发现大问题。
要么就是暗卫泄怠,要么就是他们能力不行,要么就是他们也有问题。就算再派暗卫探子去,只怕也不会有结果。
郭永崎又惊觉:自己少年时就识得魏肃,而他信重的亲卫、暗卫多有魏肃识得的人,先皇用过的人就太老了。而用文官,只怕是不能活着回来。用别的势力,他也没有那么放心。
郭永崎终于想到了赵清漪,这猴子要去派她去助太子掌西北军权是太不合时宜了,让她去暗访调查却是不错。
她武功高,轻功更高,上回去河东,对太子的帮助也看得出她有点能耐。这扮男人扮到名妓都为她倾心了——郭永崎不忍直视,隐藏身份的能力也有了,谁会想到她会去查这事?
最重要的是,她和太子知道此事,又对大周、自己、太子是忠心的。用人最重要的是忠心和能干,别的反而没有这么重要。
……
在十月底吏部开始考绩的时候,郭永崎问了吏部尚书,扬州知州赵文广的情况,听说是优,郭永崎便任命赵文广为御史中丞,同知枢密院事,从四品升为从三品,连升两级。
在别人当官升半级或小半级都拼命时,他一升两级。官员们也明白,人家赵家现在不同了,人家女儿当上太子妃了,他是皇上的首席正经的亲家,皇上要提拔也没有什么。
但是“同知枢密院事”之职,说明他这御史中丞的业务主要是盯着枢密院的。魏肃难免有些敏感,最终想到他是太子的老丈人,又是根基浅的,魏肃倒没有放在心上。
同样是十月底,赵清漪还在为难着,一边要向皇帝表现她和太子都不开心,一边是要准备小妾们为她办生日宴的事,这画风会不会冲突。
不过很快十一月二号,她和郭延锦受到召见密议,第二日皇帝让李贵妃赐一座送子玉观音。皇上口谕:让太子妃闭门调养诚心在菩萨面前颂经求子,以便尽快给太子诞下孩子,外人不得打扰。
赵清漪的芳辰宴会是办不成了,诸姬妾心碎,到了主母面前嘤嘤嘤了好久,她一个个疼爱安慰过去,这个送支簪子,那个送个耳环,她们才安定。
她又说:“已经准备了的东西也不要浪费,冯承徽不也是十月的生日吗,你们自己摆个宴,请个戏班,逗个乐子也行。只不过,皇上下了这种口谕,我只怕是不能和你们一玩耍吃宴了。皇上还不许我喝酒……”
刘良娣道:“这子嗣大事,娘娘确实得上心些,我们也全都盼着娘娘快些生下小皇孙。”
刘良娣说得话不错,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女子都明白,太子若是没有儿子,他位置就不稳,而如果他不能登基,全东宫的女人都没有好日子过。
如果赵清漪没有生孩子,又是哪个新来的人生了,赵清漪的位子可能不稳,别人得势对她们可是会吆五喝六的,日子也不太美好。
最好就是别人都不要生,娘娘生下来,她们这些可怜的人日子就稳了。
这种关系很畸形,但很现实。
诸多姬妾耽搁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走,郭旺财回避了她们才回到太子妃的正院,忍不住说:“这些人没事就来啰嗦这么久干什么呢!天都快黑了!”
赵清漪说:“有些事我也交代一下她们。”
郭延锦见下人们也都退下了,说:“父皇怎么会交给你来做这件事,哎……还不能让我一起去,我怎么放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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