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好像可以匀慢了一般,一阵一阵地扑在皇帝的胸口。
皇帝低头看向她,她竟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微红的脸颊,像极了她头顶那一片杏花的蕊色,身子却莫名地有些颤抖。皇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王疏月,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难听的话。”
她没出声,只是把皇帝搂得更紧了些。
皇帝放平了些声音,尽量将话说得柔软些。
“你记不记得朕的话,朕给你的声名,除了朕谁都褫夺不了。朕不会让罪人见你,也不准你跟他说一句话。你给朕记着,朕想什么,你就想什么,否则……”
原本没想说到这一步,谁知话头一起来,又有了惊涛骇浪之势。回想起来,这些话他很久没对王疏月说了。但此时已经出口,再也吞咽不回来。
感觉到王疏月似要松手。他忙反手一把摁住她扣在他腰上的双手。
“算了,王疏月,没有否则。”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抬起手,抚了抚她的下巴。
轻道:“这几日你在翊坤宫禁足。朕就不明谕六宫了,你自己守朕的规矩。”
“是,遵旨。”
皇帝这才松开她的手,让她退了一步站好。
她要行跪礼辞行,皇帝也没拦阻。
周围的人看着帝妃亲密之后又在冷风里疏离相别,心中莫名觉得可惜。
待王疏月走过了月华门,何庆便在皇帝身后偷偷叹了一口气。谁知前面的皇帝却站住脚步,回头冷声问道:“叹什么气。”
何庆忙“扑通”一声跪下来。
“哎哟,奴才知罪。”
“有话直说!”
“万岁爷,您开恩,奴才就是灰尘蒙了鼻子,奴才……奴才该死!”
说完,就狠力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皇帝耳边突然“嗡”地响了一声,回想起了当年王疏月还在南书房的时候,他让她自己掌的那两个耳光。那时,她似乎也像何庆如今这样,用了十足的力气。
好像……又伤到她了。
“够了!”
皇帝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声,何庆忙停下手。“万岁爷……恕罪啊……”
张得通眼见着自己的主子慢慢握紧了拳头,忍不住出声劝道:“万岁爷,长春宫还等着您呢,何庆交给奴才惩办吧。”
“朕没说要惩办他。”
张得通一怔,忙又对何庆道:“还不快谢主子恩典。”
何庆磕头如捣蒜。也不知磕了多少个,有小太监唤他道:“何公公,起来了,万岁爷啊……走远了。”
“哦,走远了,那和妃娘娘呢。”
“哎哟,您是吓糊涂了吧,和妃娘娘,比万岁爷还走得早呢。喏,都没人了,您啊,赶紧去日精门的御药房取些药吧。”
何庆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宫道。
夕阳光渐渐浅。风一下吹透衣衫,天边有灰青色的云。
眼见着,又要下雨了。
第81章 满庭芳(一)
皇后生了嫡子,无论前朝后宫皆是一片欢喜之相。
皇帝为这个嫡子取名恒阳,取意“永日”之意。太后十分满意,连日舒畅,把之前症候都清了不少。然而畅春园中,裕贵太妃却已经病得认不得人了。
嫡子出生,自然有大赦,恭亲王趁着这个档口,汇同张孝儒等几个老臣,声泪俱下地又上了几本折子,虽是留中的留中,驳回驳回。但在三阿哥洗三那一日,太后却亲往养心殿,劝说皇帝顾念骨肉之情,准贺临回京,令母子得以团圆。
皇帝没有违逆太后的意思,松口准了。
三月将尽。
这日日头好,天也融融地暖和起来,婉贵人来瞧大阿哥,正在明间里拿了缎料比划。
“娘娘这连着好几日都不出去了。”
王疏月翻检着丝绒线,冲着地罩前的绣架子扬了扬下巴:“哪得功夫呀,绣那样东西呢。”
婉贵人站起身,挪到绣案旁:“哎哟,要说针线上的功夫啊,还是咱们汉人家的女儿强,这江山图要是绣出来,可真不得了。您这绣了有快一年了功夫了吧。”
王疏月笑看了她一眼:“嗯。没剩多少了,想趁着这几日身上不好,赖得出去,一口气儿绣全了好。”
婉贵人道:“您身上还不好吗,周太医的圣手都调理不了,这样闹下去,得闹到多早晚啊,要妾说,您还是得狠下心来,狠狠地吃几济药,除了根子,才能跟咱们一样,有个自己的孩子多好。”
王疏月牵出线头来,金翘忙过来替她捻着,用手腕做轴,好让她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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