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呢?”
“琦叔,你还记不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说要跟修颐哥哥私奔的事。”
闻言,白琦也是忍俊不禁,“能不记得嘛。你是不知道,因你闹这一出,一到私下里,我们这些人就拿这个狠狠气你爹。你爹那个脸啊,都沉得能滴出水来了。”一想起当时的场景,乐不可支。
可是笑过之后,却又是无尽的落寞。
白惊蛰心下黯然,不过转瞬即逝,勾起嘴角,“是嘛。我就记得当时爹爹让我在祠堂罚跪,爹爹以前从来没有打过我,我就问蓉姨,说爹爹是不是跟娘亲一样不要我了。蓉姨跟我说,我以后会是白家军的主帅,肩上是扛着无数人的性命,怎么能因为儿女私情就抛弃一切不管不顾。小时候不懂,不过长大了就懂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爹爹不常说,‘吃多少肉,流多少血’嘛。”
见她乐观如斯,白琦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感慨,“是我们这一辈人不中用,社稷不稳,内忧外患,逼得你们这些小辈非得舍命上战场。”
“爹爹和琦叔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说完,白惊蛰举目看向远方,“希望再下一辈能平顺安稳地过完一生。”
话音未落,鱼线一沉,白惊蛰忙提竿,一条沉甸甸的鲤鱼。
“还真有你的。”白琦看着那鱼道。
“今晚的下酒菜有了。”白惊蛰拎着鱼兴冲冲道。
“那今晚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
白惊蛰昨夜跟琦叔喝酒喝到深夜。其实多是在说话聊天,并未喝醉,不过现在一醒来,还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涨涨的。今天还有事情要做,白惊蛰便让阿春去端完醒酒汤来。
白惊蛰一边等阿春回来一边开始洗漱。
洗了个脸,感觉要清醒许多,随手扯下架子上的面巾把脸上的水抆干,突然,一股箭气破空袭来,白惊蛰陡然一惊,撤身避让。
“噔”一声闷响,一支长箭射进一旁的柱子里。白惊蛰倏尔看向窗外,只看到一个人影在对面屋顶上一闪而过。
这功夫好厉害。
白惊蛰暗自感叹。
因为没有察觉到杀气,白惊蛰并未叫人追捕,折身将那支长箭拔了出来,抽出箭上挂着的一小卷信纸,展开,只有寥寥几个字。
“今夜戊时,蓬莱阁。”
视线往下一移,瞳孔微微一缩。
信纸的右下角,一个似花似兽的花纹。
*
夜晚的蓬莱阁,依旧是灯火辉煌。
白惊蛰刚进门,就被一小厮直接往三楼引。
“客官请。”小厮推开一间雅间的门。
白惊蛰稍一迟疑,还是走了进去,身后小厮又将门轻轻关上。
进去之后,白惊蛰才看到一人面窗负手而立,纵头发花白,仍身形挺拔,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物。环视一周,并未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不过她并不着急,既然这人知道用那花纹引她前来,必与元朗有些瓜葛。
“敢问阁下今天请我来这蓬莱阁所为何事?”白惊蛰出声。
那人徐徐转身。
而后两人便开始相互打量对方。
白惊蛰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年过花甲,不苟言笑,看起来比琦叔还要凶上一分。一看便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当家之人。
“白将军。”
那人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在下元杭。”
一听这名,白惊蛰心里一紧。
元杭,元后之父,南越一代名相。崇元之变后便退隐山林,再无人知晓其踪迹。
也就是说……
他是元朗的外祖父。
元杭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着元朗也回来了?
思及此,白惊蛰暗自欣喜。
“元先生。”白惊蛰浅笑着道,并未多问及元朗。她与元杭这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谨慎为好。
金水一战,元杭早有耳闻,都说这个白惊蛰比起白守川不遑多让,今日一见,看起来倒有那么点意思。
“白将军,坐。”元杭请她。
白惊蛰便走到桌边坐下。
元杭拎起茶壶斟茶,茶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将这无人说话的房间衬得格外寂静,空气都像是被这茶水拽着进了水杯里,紧得叫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