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是国之功臣这点不提,如今他是皇后娘娘的亲舅舅,皇亲国戚,尊贵无比,居然风光无限的时候,要告老还乡!
周尚书沉不住气了:“苏大人,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闲话了,你说是谁,我替你教训他,您好好的走什么?”
周尚书还挺喜欢苏如绘的,当年他进军营的时候,苏如绘还是只手遮天的人物,虽然性情清冷高傲,但是对待底下人却比那些小军官好多了,至少不会非打即骂的。
那时候周尚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就已经对这个神仙似的苏大人产生了浓浓的敬佩仰慕之情,就算后来见识了苏如绘的喜怒无常,他也只觉得是别人惹恼了神仙公子。
如今,这神仙居然要走了。
肯定是有人欺负他!
苏如绘莞尔一笑,宛如天山寒冰在艳阳下融化了的感觉。
他道:“我从你们十几岁进军营到现在,一路看着你们长成现在,这么多年的时间,该见过的都见过了,权势滔天也曾有过,手下人一个个成才亦是常见,可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常常回想起来,还是年少时在家里,一卷书一盏茶,江南的风雨拂过,那种情形才是最幸福的。”
单单是听他形容,众人都能感受到那种静谧安然的美好。
钱元恒轻轻叹息,只道:“朕调你去江南任职就好,等你想回来了,还能回来。”
可是告老还乡什么的,哪儿还有再归来的道理。
他明白苏如绘的心思,因为他自己也很喜欢那种生活,当然他不如苏如绘活得精致文雅,可是想一想江南的山水,就忍不住有几分思念。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对于家乡的眷恋。
苏如绘少年富贵,对江南的思念,定然比他更甚。
这个人半生漂泊,该经历过的起伏跌宕都经历了,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了,可是钱元恒不舍得放走一员大将。
苏如绘的力量,不是平常人能比的。
苏如绘摇头,并未多言,可是他的态度,已经是非常坚定了。
钱元恒道:“朕也不强求你了,你去和阿柠说吧,你们刚刚相认,你便又要抛弃她,有你这样做人舅舅的吗?都说娘死舅大,你这个舅舅做的,实在是不称职。”
周尚书也跟着道:“是啊苏大人,皇后娘娘孤苦无依的,就你一个舅舅,她弟弟妹妹都没本事,若是日后陛下欺负她,那连个能保护她的人都没有,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苏如绘轻轻一笑:“陛下您何必呢,臣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改变,皇后娘娘也不会强求的,她会支持我的。”
那时候秦柠那么小一点,他还是狠心抛下了她,离家万里,虽然心里愧疚不已,但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尽力为秦柠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
可是他不能为了秦柠,放弃自己的爱好与梦想。
而且,他相信秦柠会理解他的。
姐夫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和他苏如绘一样自私。
御书房一时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钱元恒打破了这份寂静,他道:“你既然执意要走,随你就是,只是鲁中那边,你管的时间长了,给新官多些时间适应,过了一年半载再走吧。”
鲁中不比别处,当年的王府,钱元恒起家之地,地位不言而喻,也比别处混乱一些,当年有很多寻求庇护的商人世家去往鲁中,导致那边商贸盛行。
商人重利,也要好好管辖,不然总会出乱子。
苏如绘道:“臣遵旨。多谢陛下。”
马侍郎缩在后面不敢说话。
都是他的错,才让苏大人找到机会请辞,否则苏大人肯定不能莫名其妙直接说不干了啊。
周尚书满脸失望,想了一下又振奋精神道:“苏大人,您别急着走,好歹等册封太子的大典过去,您是太子母家的亲眷呢。”
苏如绘微微一笑,“我自然会的,你也不必觉得惋惜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周尚书的肩膀,那一瞬间,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朱尚书还是个瘦弱的男孩子,初入军营,什么都不懂,还有老兵欺负他,散步经过的苏如绘训斥那群人,拿一双白玉般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那样温和的力道,让周尚书想起了早逝的父亲。
苏如绘说的那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男孩子不能软弱,再有人欺负你,只管打回去,若是打不过,便来寻我。”
这些年来,他和贺尚书关系最好,一心效忠钱元恒,也跟着钱元恒与苏如绘作对过,可是有些东西,是永远忘不了的。
周尚书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苏大人,你要保重,以后有机会,我带我媳妇儿去看你。”
苏如绘又忍不住一笑,他今天笑的次数,的确是非常多了,可见心情愉悦。
“你先找到再说吧,到时候,我扫榻以待。”
周尚书虽然莽撞,粗心大意的,但却是个真性情的人,不管对谁,都是真心真意的。
当年他从万千士兵里,一眼就看到小少年明亮的眼睛,后来不出所料,钱元恒提拔了他,直到将人带到高位。
周尚书没有令任何人失望。
苏如绘拱手施礼:“陛下,臣先告退,马侍郎,我有些细节要与你讨论,我们边走边说吧。”
钱元恒微微点头:“去吧。”
两人携手离去,周尚书遗憾地叹口气,看向钱元恒,发现对方也有些苦恼,便高兴了几分。
好歹不是我自己难受了。
钱元恒很快就脱离了刚才的情绪:“周卿,朕找你们来,是问问册立太子的典礼,礼服什么的,是否可以自定。”
若是不行,那就尴尬了。
周尚书看了眼身后的小侍郎,对方面无表情道:“回禀陛下,因为大皇子是第一位,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历来花纹玉石都有规制,周礼上的说法,是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