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白拖这些个时间,户锦目中一亮,“蓝大人。”
蓝墨亭驰援到内后宫,远远就看见一伙子人围攻着一人。
心急火燎地过来,果然是户锦。
瞧瞧这一身的血,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伤得重不?”
户锦摆手示意无妨,“包围福寿宫。一个也不能走脱。”
“好。”蓝墨亭也不问原因,眼中精光锐利。他一摆手,皇城铁卫训练有素,哗地一声冲进宫去。
“我乃皇城铁卫蓝墨亭,圣上金牌在此,所有人等放下兵器,违令者,以谋逆罪论,当诛九族。”蓝墨亭高举金牌,高声。
众人都被震慑。
“死到临头了,拼了。”有人鼓动。
“等的便是你们这样的。”皇城铁卫们得令,纷纷掣起强弩,集阵,冲着人群连番发射。
是野战用的强弩,连发杀人的好利器。
“连这东西都备好了?”户锦转目看蓝墨亭。
“嗯,同云逸要的。”蓝墨亭负手观察着阵内,点头。又扬了扬手中“如朕亲临”的金牌,“你们言贵侍传过来的,看来,他也觉得,这里面的叛军,一个也不当留了。”
“对。”户锦沉声。
蓝墨亭目光闪了下,却没再问什么。近侍宫闱,他万分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反而不妙。
两人又望向阵中,里面如屠宰场般,哀声震天。不多时,凡在太后寝宫行叛乱的御林军,刘嗣近卫,已经屠杀殆尽。
“补刀。”蓝墨亭挥了挥手。
“是。”铁卫们齐应,抽出腰刀,复又踏进血浸的尸堆里。
“行了,有人善后。裹裹伤吧。”蓝墨亭拉了户锦一把。
户锦这才掷下手中长剑。方才砍杀太猛,剑刃上都是缺口。
蓝墨亭执起他手看了看,虎口全裂了。
把人安置到偏殿,吩咐拿药和纱布。亲自替户锦解了常服,才看见,身前身后,大大小小的伤口。
“你拼命呢?”蓝墨亭立时撂下脸来,“方才我过来时,还听他们吆喝着什么生擒呢。远远看着,也是围着的时候多。不然就你一个人,不早被射成筛子了?”蓝墨亭一边给他洗满身的血污,一边数落。
户锦裸着上身,垂目不吱声。
一处刀伤,就在后心,“竟是门户大开了?”蓝墨亭哪看不出来,脸色更不好起来,“这是逼宫,哪有没见着皇帝,先斩她后宫的道理。必是要先拘禁着,扯着中宫的大旗遮脸儿,他们才好篡权啊。你,你,拼个什么命?”
药粉撒上时,狠蛰了下。户锦嘶嘶地吸着凉气。
蓝墨亭见他这样也不忍心再说,憋着气儿,小心上药。
身上的伤裹好了。蓝墨亭执着他的手,给虎口处包纱布。
“墨亭,”户锦缓缓开口。
“怎么?”蓝墨亭抬目看他。
户锦默了下,缓缓道,“真不是枉顾性命,知道你马上就会到,所以心里有底。”
蓝墨亭滞了下,气极道,“我又不是神符,能保刀枪不入。你也曾是大将军,当知刀枪无眼,杀招就在一瞬间……”
他忽地顿住,低头看户锦神情,“你,是不是……”
户锦侧过头,有些不自在。
果然是一朝被蛇咬……蓝墨亭叹息。户锦那唯一一次被生擒后的遭遇,是他一生抹不去的阴影。蓝墨亭安抚地想拍拍他肩背,却发现满身大小伤口,竟是无从下手。怅然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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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了阵。蓝墨亭裹完最后一道伤,替他披了件中衣。看着户锦,他踌蹰了下,还是决定得跟他深入地谈几句。
“记得当时在驿馆……”蓝墨亭沉吟着说。
户锦怔了下,想起当时在驿馆,自己被他带去行宫的事。
“在驿馆,户侯那样,几乎马上就要反了似的。”
户锦点头,“强弩是那时候要云帅要的吧?”
倒是直接。蓝墨亭早习惯户锦的表达方式,点头道,早在他去驿战拦户锦时,刘诩就曾下令,如果户海抗命,可架起弓弩逼其就范。
“户海并未就谋反,做过万全准备。所以,只架弩威吓,即可。若他果然骄纵难驯,奋起发难,你们……也绝不能伤户家父子性命,这是朕给你们的底限。务必……要生擒。”当时刘诩说出这话,心中对这位南军的战神,便已经是志在必得了吧。
“陛下曾对我说,南军的上将军户锦曾委托慎言,向朕陈情,南军亦是大齐的兵士,保的是大齐的疆土。他是说了实情的。户家带兵数十年,守住南境,为的是大齐安定,是家园无虞,不是单单为了朕。”
户锦想起第一次与圣上独对。未料当日的话,陛下竟理解成这样。户锦细细品味了下,却无言以辩。
“当时,南军随行的众将们,多是这个心思吧。”蓝墨亭略感叹,“久在南地,心中只有户侯爷。当时的南军,也是骄纵。”
户锦沉默了下,没反驳。
所谓功高震主,倒真是不适合南军。在南地,众人心中只有一个主,便是户海。哪认得朝堂上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若说户海有反意,确实诛心。但南军上下,确实骄纵太过。
“陛下评说,不管南军保的是谁,都是在保大齐江山。她初登大宝,别说南军不服,就是北军,朝堂,也多有人不服,这都是常情。”蓝墨亭顿了下,当时刘诩临风,站在高台上,看着户锦带兵,去边境接粮。
夜色里,她沉默良久,说,“墨亭,户锦是当世难得良将。你派得力的人,保他平安接粮。中途……他若有别的决定,你派人牢牢跟紧。朕也派尚老侠跟下去。总之,他,走不脱朕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