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此时阳光正好,像潺潺的流水一般从天际倾盆而下,织就了一层上好的轻薄的金纱,柔软的盖在正在争暖的前柳巷路边的柳树上。这个时节,柳树的枝条正在卖力生长,嫩绿的翠生生的在如瀑的阳光下随风招展,树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看起来格外祥和。

左菱舟就在这片祥和之中慢慢的叩响了王张氏家的大门。

王张氏是李琴的发小,闺名叫做张琳,她和李琴年纪相仿,出嫁也只比李琴晚了一年。

左菱舟敲了几下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是谁啊?”

“孙默。”孙捕头朗声道。

他这话说完没多久,门就被一下打开了,王张氏扶着门出现在了左菱舟的面前。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左菱舟如是想。和李琴的又黑又瘦不同,张琳的皮肤更为白皙,人也更丰腴一些。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头发只用一个银簪轻轻的挽起,没有抆胭脂水粉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她扶着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孙捕头此次前来我这儿,可是为了我那苦命的李妹子?”

“正是。”

张琳闻言,似是欣慰地笑了一下,却是一眨眼眼泪就出来了,她连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去抆拭,“几位里面请吧。”说完就侧开了身子,让左菱舟一行进去。

她将孙捕头引到了大厅,让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孙捕头却是不敢坐,连忙将座位让给顾玄棠,张琳有些懵,暗道这二位是何人?怎的孙捕头如此尊重?她还未想明白,就见顾玄棠把左菱舟向前一推,竟是直接把她按了下去,坐在了椅子上。

左菱舟:???

顾玄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乖乖坐好。

左菱舟赶鸭子上架的坐在了椅子上,张琳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左菱舟就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张琳给她倒了水,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里窗明几净,院子里隐隐有鸟叫声和虫声传来,桌子上新沏的茶缠绕着袅袅的热气。张琳一身素色,拿着一块湖绿色的帕子开口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呢?”

左菱舟看着她温柔的眉眼,暗道她也是个聪明人,在刚刚开门的时候还是询问的孙捕头,这会儿却直接问向了自己,她想了想,“不如就说说陈李氏也就是李琴是何时来的你这里?”

“是午时过后,那时我刚用了饭,正有些困倦想小憩一下,就听到了她的敲门声。”

“我听李捕头说那天快中午的时候李琴和她相公发生了一些争执。”

“没错,琴儿看上了路边摊子上的一发簪,可是她的相公并不愿意给她买,两个人就争执了起来。”

“然后呢?然后她就直接到你这里了吗?”

“是的。”

“这中间她可有去过什么其他地方,遇见什么人?”

张琳摇头,“我也不清楚她有没有遇见什么人,但是她应该是直接来找的我,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我听说李琴与她相公向来恩爱,她也素来温和,又为何这次会直接在街上就与她相公争执起来?”

“唉,”张琳闻言手一下搭在了膝盖,“这件事情说起来就不是三言两语的功夫了,还望姑娘莫嫌我絮叨。”

“无妨,你说就是了。”

张琳看她,“这话要怎么说呢,这本来确实是一件小事,只是我这妹子这两年实在是积怨太久,这久而久之,就在这件事情上给爆发了。”

“积怨太深?”左菱舟有些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破案上比较传统,是最原始那种破案模式,走访调查,发现线索,找出人证物证,因为李琴是表哥表妹接触到的第一个死者(前两个距离他们时间有些长),所以难免会过程详细一些,给大家解释一下,希望大家能理解。鞠躬.jpg

【小剧场】

表妹:???为什么是我坐下?

表哥:你来提问,我暗中观察

表妹:你又观察!

表哥:难道你来观察?

表妹:......那还是我来提问,你负责观察和补充吧

表妹——败

最后,感谢:西米呀、桃灼er、哈哈哈哈哈、夏花白框框、小风车、向着太阳的方向、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几位小天使的营养液。爱你们~(づ ̄3 ̄)づ

第四十七章

张琳蹙着眉点了点头, “这说起来就要从我妹子和陈贺连也就是她相公成亲后说起。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妹子命苦, 年幼的时候娘就去了, 是她爹一人将她拉扯长大。她爹是个屠户,因着我这妹子娘去得早所以极为疼她, 她在出嫁前, 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但是日子却过得并不比这些闺秀碧玉差。后来,琴儿遇见了陈贺连,一心就认定了他, 琴儿的爹起初有些不同意,他认为陈贺连并无功名在身, 也无一技之长傍身,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嫁过去了,琴儿只会受苦。可是后来他的身体不行了, 尽管他不认可陈贺连, 但更害怕琴儿在他死后无人照应,也因此答应了陈贺连的提亲。”

“琴儿嫁过去的时候, 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进的陈家, 最开始, 两人过得还算不错,可很快,陈家的二老和大哥就寻了过来, 说是要做一笔生意,希望琴儿可以借点钱给他们,琴儿那时候年轻,听了陈贺连的话拿出了自己一半的嫁妆出去,哪曾想这生意没做起来也就罢了,还亏了不少。要债的追到了陈家大哥家,陈家大哥就带着一家老小来到了陈贺连那里,求他救救自己,陈贺连一个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信的是仁孝,怎么可能放着自己的爹娘和大哥不管,就央琴儿替他大哥还债。”

“琴儿尽管不愿意,但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们俩的生活,还是给了钱。还了债,陈家大哥又要了一笔二老的生活费用,这才懒洋洋的走了。可这一来二去,那嫁妆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然而人心这种东西,就像是草地里的蛇,总是贪心不足,陈家人总是觉得琴儿的手上还有余钱,觉得她的嫁妆还有剩余,隔三差五陈家大哥就会前来要钱,若是不给,他第二天就把陈家的二老接到陈贺连的门口,当街哭自己生活多不容易,养两个老人多不容易,骂陈贺连不顾父母兄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两个老人也愿意?”

“他们有什么不愿意的!”张琳轻嘲了一声,“他们俩本就偏着陈大多些,这见自己家来了个散财娘子,当然恨不得钱都散到陈大那里。”

“那陈贺连呢?”

“陈贺连?陈贺连有什么办法。他自小在家里就因为身子弱不受宠,小时候想读的书都是陈大读过的,后来长大了,就自己偷偷攒钱买书读。你能想到吗姑娘,陈大前脚刚刚成了亲,后脚,就和陈贺连分了家,陈家二老就给陈贺连留了一间茅草房、一箱他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书、一些破旧的衣服还有一袋碎银,那时候的陈家可多少还是有些家底的,并不是像现在这么破败。琴儿后来之所以认定了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心疼,心疼他一直过得都不好,一直都没有人真正的对她好。”

“她总记得他们初见那天,那天天下着雨,她跑到一个亭子里躲雨,就见亭里正有一个年轻人在看书。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一直到天快黑了雨还没停,她坐在亭子里,肚子因为饿而响了几声,她正愁着,就见那个年轻人合了书,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饼递了过来,说:‘这雨估摸着还有一阵儿,姑娘如若不嫌弃,就先吃点饼吧。’琴儿说她当时在心里想这人真不会说话,可是却同时觉得有些开心。她接过那个饼,咬了口,只觉得自己的牙齿似乎都要断了。她不由就道:‘这是什么饼啊,怎么这么硬。’陈贺连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看起来十分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在下考虑不周,这饼确实时间有些长了。’说完,就伸手去拿。”

“琴儿市井出身,认识的小子也都是野的像猴儿一样,哪见过像陈贺连这种说脸红就脸红,说窘迫就窘迫的人,再加上陈贺连长得斯文清秀,一下就把人给记到了心里。那天晚上,因着天黑,陈贺连送她回了家,后来,她便常去找陈贺连,再后来,二人就成亲了。”

她安静的讲着,眼睛看向前方,似是在回忆那方光景,良久,她低垂下眼眸,轻轻眨了眨眼,“其实,陈贺连是真的想出人头地考取功名的,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像他这样再普通不过的人,又没有正经的念过私塾,怎么可能有所成就呢。唉,我与姑娘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说回那天的事情吧。之前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