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想了片刻道:“你到回春堂去问问,那儿的大夫常去山上看病,许是知道。”卢缙谢过,按照店家指点的方向往西走了一个街口,果然见到一家医馆,因天色已晚,大门紧闭,卢缙想了想,决定明日再来。
第二日一早,卢缙便来到回春堂,门已开了半扇,他举步走进去,一个药童正在整理草药,见到他问道:“看病还是抓药?”卢缙笑道:“看病。”药童指着一道门帘道:“稍等片刻,里屋有病人。”卢缙道:“无妨。”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打量着医馆环境,一边侧耳听着帘后动静,隐约可听见人声,似一老者正在说话,卢缙心知药童并未撒谎,安心地坐着等候。
药童奉上一杯热茶,卢缙谢过,端起轻啜一口,只觉茶香中带着淡淡的药香,正要问那药童是何茶,便听帘后传来一阵孩童猛烈的咳嗽声,一个女子焦急地唤道:“瑞儿!瑞儿!”卢缙手一抖,茶盅摔落在地,药童闻声看去,见他如遭雷击般木愣在那里,正要上前询问,却听帘内大夫唤他,忙掀帘进了里屋。
待他出来,见卢缙仍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中大为诧异,拿着方子一边配药,一边不停地打量卢缙。此时门帘掀起,一名老者从里屋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闭着眼的三四岁大的孩子。药童见卢缙转过头,只看了那女子背影一眼,便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待看到她怀中的孩子后,脸色又突然变的惨白。药童不禁看了看那女子,虽说长得颇为貌美,却也不至于让人这般失态,一时莫名其妙。
那大夫与女子并未注意到这些,大夫对愁容满面的女子道:“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他这是胎里带的症候,若要断根怕是不太容易。平日还是以调理为主,不要受凉,勿食辛辣刺激之物,待年纪大了,许是慢慢会好。”女子点点头,哑着嗓子道:“多谢胡大夫!他昨夜那样,我是被吓坏了……若他有什么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他爹爹……”说话间那孩子睁开眼,唤了一声“娘娘”,又咳了几声,女子忙轻拍他的后背。
药童将配好的药递给女子,她接过后伸手往怀中一掏,尴尬地说道:“对不住,来的匆忙,忘记带银钱了。我回去就叫他们送来!”胡大夫忙道:“无妨!无妨!”女子谢过他抱着孩子走到门口,卢缙忽然站起身快步向她走去,便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从门外进来,唤了女子一声“大嫂”,伸手抱过孩子。女子拉着他道:“诊金还未付。”那少年点头道:“你先上车,我来!”说罢将孩子抱到门外马车上,扶着女子上了车,这才又回到医馆付了诊金。出门时,见卢缙站在门口,不由看了他一眼,见他呆呆地望着马车,只当他觊觎车中女子美貌,陡然生出不悦,推开卢缙大步走到车旁,跃上马车挥动马鞭疾驰而去。卢缙下意识便要纵身去追,身后有人紧紧拉住他问道:“公子,你不是要看病吗?”
卢缙回过头一看,正是那药童,药童见他目露凶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公……子,你不……是要……看病……”卢缙甩掉他的手,飞身追了出去。被药童这般一阻,马车早已远去,卢缙心知已追不上,停下来折回医馆,越过仍站在门口的药童,走到大夫身边道:“请问刚才那位姑娘住在哪里?”大夫一愣,看了他片刻,慢慢道:“刚才哪里有什么姑娘,明明是位妇人。”见卢缙仍紧紧盯着自己,无奈道:“老朽只管看病,哪里会去管病人家住何处!”
卢缙自然不会相信,他二人相处情形,分明就是旧相识,他对着大夫深深一揖道:“那位姑娘极像一位在下找了多年的人,还望老人家实言以告!”大夫细细观他神色,见他相貌俊俏,目光清明,隐含焦急之色,不似奸邪之人,却又不能确定他与那女子到底是敌是友,思虑再三,摇头道:“老朽当真不知!”
卢缙见问不出,想了想道:“请问她何时会再来?”大夫摇头道:“不知道!”卢缙道:“那个孩子不是病了么,难道不需继续医治?”大夫已然招架不住,沉下脸道:“这位公子,你若要寻人,请到官府去!老朽这里乃是寻医问药之地,公子若不看病抓药,便请回去吧!”说完一甩手进了里屋。
卢缙站了良久,苦笑一声,缓缓转身离开,瞥见药童奇怪地望着自己,也不搭理,径直出了医馆。回到客栈,应生忙迎上,正要问他是否寻到向导,见他失魂落魄,忙道:“公子,您怎么了?”卢缙摇摇头,应生又道:“是不是找不到向导?”卢缙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道:“我……我看到阿宝了!”
应生只觉手要生生被他拗断,忍住痛震惊地道:“阿宝姑娘?!阿宝姑娘怎会在这里!”卢缙将在医馆之事说了,应生道:“您看到她脸了吗?”卢缙道:“她始终背对着我,未曾看我一眼。”应生叹道:“脸都没看到,也许只是背影相似。此地离淮河何止千里,阿宝姑娘怎会在这里!”卢缙缓缓摇头,神色凝重道:“定是阿宝!她的声音、她的身影,无一不刻在我的脑中,绝不会错!”应生怜悯地看着他道:“公子,您定是太思念阿宝姑娘了。”
且说那少年驾着马车,奔驰了不过半刻,便来到山脚下,将女子扶下车,又将那孩子背在背上,向山上走去。女子走了一会儿,轻“咦”了一声,转身对少年说道:“有人马上山了?”少年看了看小径上杂乱的枝叶,间有蹄印脚印,点头道:“我见你昨夜那般着急,便未告诉你。昨日朔方守军押了许多粮草上山,未找到入口,又回去了。”
女子诧异道:“谢将军不在了,还有何人会给咱们送粮?”少年答道:“我已派人打探过了,听说是新来的振武将军,名叫卢缙。”话音未落,见那女子晃了晃,忙伸手扶住道:“大嫂,你怎么了?”
☆、五十五、流云寨主
女子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道:“没事!可能昨夜没睡累着了,头有些晕。”少年皱眉道:“还能走吗?”将孩子抱到胸前,用腰带绑住,对女子道:“我来背你!”女子摇头道:“不用,走慢些便可以。你这样绑着瑞儿不舒服。”少年见她不愿,只得又将孩子背好,空出一只手扶着女子,慢慢向上走去。女子似颇为虚弱,好几次险些踩空摔倒,幸得少年扶住。
二人在密林中穿梭了半日,来到一处山涧,少年背着孩子跨过溪流,转过身来拉那女子,却见她怔怔地站在溪边,不由轻声唤道:“大嫂!”女子没有反应,他突然心中一紧,又大步跨了回去,拉着她的手道:“大嫂,你怎么了?”女子回过神,看着他道:“没事儿!走吧。”当先跨过溪涧,少年站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身后的孩子轻咳了一声,探出头细声细气地道:“二叔,娘走了。”他这才快步追上那女子。
又走了近一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山坡上,顺着山势垒起了一座高高的石墙,中间两扇丈余高的大门,石墙上方仿城楼一般,隔数丈便建了一个垛口。二人还未靠近,石墙上便有人叫道:“当家的回来了!”
寨门大开,三四个人奔了出来,迎上二人,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从少年手中接过孩子,细细看了看,问向那女子道:“大夫怎么说?”女子正要答话,少年抢先道:“先回去!”扶着女子便进了寨门,诸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此处便是流云寨,那女子正是流云寨的寨主,人称迟娘子,少年则是前寨主的义弟迟昱。迟昱扶着迟娘子来到大堂,刚刚坐定,先前几人便也到了,那妇人乃是前寨主拜把兄弟、寨中事务总管陈庆的妻子于氏,她抱着孩子道:“当家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迟娘子微微笑道:“昨夜担心瑞儿,一宿未睡,歇歇便好了。”又看着迟昱道:“去请陈大哥来。”
只片刻陈庆匆匆赶到,迟娘子道:“陈大哥,寨中还有多少存粮?”陈庆道:“大当家也知道朔方守军送粮一事了?我适才又去查看了一下,仓中余粮仅够一个月用量。如今送粮车队正在靠山镇,大当家不如把粮草收下。”迟娘子沉吟一番,迟昱道:“这新来的守将什么来路尚未摸清,万一他以送粮为借口,欲对咱们不利,如何是好?”陈庆道:“我看不像!他若有歹意,何必以送粮为借口,直接带兵来剿便是。”迟昱道:“他倒是想,如何进得来?!”
迟娘子紧锁眉头,似在权衡,许久后才道:“无论如何,不可让弟兄们捱饿!陈大哥,辛苦你跑一趟,直接带人下山去找那位……卢将军,若他真是来送粮的,你便收下,若有其他图谋,便立刻回来。只要进了山,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咱们,切记不可让他上山!”陈庆应下,迟昱道:“大嫂,我与陈大哥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迟娘子点点头道:“万事小心!那……卢将军甚是机敏,武艺高强,你们切莫与他起冲突,若情形不对,立刻上山!”于氏在旁插嘴道:“当家的,你认识那个什么将军?”迟娘子面色一白,忙道:“不认识!”于氏奇道:“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又机敏,武艺又高?”迟娘子还未说话,迟昱便道:“先前那个谢辽是何等人物,这个卢缙既然能来接任他,又岂会差?大嫂冰雪聪明,一想便知!”
众人都觉有理,迟娘子扯出一抹笑道:“我累得紧,想先歇歇。陈大哥,粮草之事你与二弟多费些心。陈嫂子,瑞儿烦你照看会儿。”陈庆夫妇忙应下,迟娘子起身出去。刚来到卧房门前,便听身后迟昱唤道:“大嫂!”她疲惫地转过身,迟昱顿了一下,帮她推开房门,待她坐好后才又道:“大嫂,你……你不要担心。”
迟娘子一怔,心虚地说道:“我……担心什么?”迟昱坐在她身边道:“大嫂,我知道你怕这个卢缙也同那谢辽一样,你放心,此次我们去见他,绝不会让他上山,更不会再让你为了寨子……为了寨子……”见迟娘子皱眉看着他,下面的话竟说不出口,迟娘子道:“……像谢辽怎样?”迟昱低下头道:“我只恨自己无能,让你受那样的屈辱……”
迟娘子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后恍然道:“你……你是说谢辽对我……”迟昱抬起头道:“你放心,寨中兄弟们都感激你,没有谁会看轻你。”迟娘子惊道:“你们……你们都这么想?”迟昱见她目露惊惶,心中大为不忍,轻声道:“大嫂,你是为了大家、为了寨子才委身于他,如今他死了,寨子也今非昔比,再不会有人能欺辱你了!”
迟娘子哭笑不得,连忙道:“谢将军没有欺辱我!他是……他是……”她想了半天要如何解释谢辽与自己的关系,却发现无从讲起,只得长叹一声道:“谢将军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是同情咱们才出手相助。若没有他,咱们便是没有饿死,也被乌影寨侵占了。他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咱们,这份恩情是实实在在的,你们切莫再要以讹传讹,坏他名声!”
迟昱只当她心地善良,念着谢辽的好处才这般说,心中对她更加怜惜。当年大哥迟昭身死,留下孤儿寡母与一众兄弟,群龙无首,北山的乌影寨虎视眈眈,多次前来侵扰,意图将山寨吞并,官兵又来剿匪,一时寨中人心浮动。迟昭在时便不许兄弟们随意打劫,寨中生活本就贫苦,此时更是雪上加霜。有人便提议投靠乌影寨,总好过被官兵剿杀,乌影寨却说只收留身强力壮之人,老弱妇孺一概不要。迟昭当年建立山寨,就是为了收容边境无家可归的流民,来者不拒,因此寨中人口大半是老弱之辈,乌影寨这般做法便是断了他们的活路。内忧外困之际,一些心志不坚之人便偷偷逃了,有的下山投降,有的去了别的山寨,留下的人也是三餐不继,人心惶惶。
迟昱至今仍记得,大嫂当时的样子。议事堂中,一众兄弟七嘴八舌地议论,她抱着瑞儿安静地听着。迟昭死前将寨主之位传给她,以陈庆为首的寨中元老很是不服,平日对她也颇不尊重,此时更是无人将她放在眼中。众人争论良久也无定论,眼看就要打起来,忽听瑞儿凄厉地哭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愣,堂上一时安静了下来。
迟娘子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稚儿交给他,朗声道:“在坐的都是与昭哥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有过命的交情。昭哥临走时,怕我一个孤女没有着落,才将寨主之位传给我,并不是真让我当这个大当家,所以这些日子寨中事务我一概不问。只是今日,流云寨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不得不僭越了。”她环视了一圈,慢慢说道:“愿意走的,绝不强留,愿意留下的,我自有办法让你们活命!昭哥尸骨未寒,大家好聚好散,不要为了此事再起纷争。”
她那时散发出的气势,让堂上诸人都是一愣,完全不像平日寡言少语的样子,她本就生的美,此时一副凛然之态,竟然让人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迟昱只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地厉害,不知是为她担心,还是为她震惊。事后他曾问过她,当日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真有办法,她苦笑道:“我那时哪里有办法,只是这么一说,先稳住那些犹豫不决的人,至于那些已经心生去意的,想走便走吧,留着也是祸害。你大哥对我有恩,这个寨子是他抛家舍业建起来的,我总要为他尽些心力才是。”
他未料到竟是这样,追问道:“若当真守不住,又该怎么办?”她笑了笑道:“真到了那日,你便带着瑞儿走,我会为你们安排好出路。”他又问:“你自己呢?”她平静地道:“我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保住瑞儿与你,我也算对得起你大哥了。况且,天下虽大,我却不知离了这里还能去哪儿……”他已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忙问她既然能帮他和瑞儿安排出路,她自己为何不能同去,她却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能去!我是不祥之人,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他至今也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那日之后,寨中果然走了大半兄弟,乌影寨逼迫日甚,寨主图力度几次欲强占她,她知流云寨已守不住,让他带着瑞儿连夜下山,给了他一个小包裹,让他到山下再打开,而她自己则准备与图力度同归于尽。
他自是不肯走,争执之间,谢辽带着官兵攻了上来。他本以为此番必死,谁知谢辽在见到她时,竟然愣住了,随即将她带走了一天一夜。谁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她满脸泪痕地被谢辽送了回来。随后官兵不仅退去,还翻山越岭地去攻打乌影寨,虽未将其铲除,却也重伤了图力度,大伤了他们的元气。
此后,谢辽便经常上山来找她,因二人见面不让旁人在场,且头几次谢辽走时,她都是双目红肿,一副哭过的模样。渐渐地,寨中便有了传闻。
☆、五十六、我要见她
谢辽确实对流云寨有恩,不仅帮他们打败乌影寨,还将山中其他大小山寨一并收服,把流云寨扶持成了柯兰山中的第一大寨。只是寨中人多了,原来就少的粮食更是紧张,谢辽便送来军粮。至此,寨中众人都相信,是迟娘子牺牲了自己,委身于谢辽,才换得他倾力相护。虽然也有些人很是看她不起,背后议论,但陈庆等人对她却十分感激,进而生出敬重,加之有谢辽的支持,渐渐地她便真正掌握了山寨大权。她为人甚是谦和,平日也不大管事,一应事务俱交给陈庆与迟昱。
迟娘子见迟昱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有些烦躁,起身道:“二弟,我很累了。”迟昱回过神,忙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着她道:“大嫂,我会保护你的!”迟娘子正要说话,他却走了。
次日一早,陈庆与迟昱便带了数十人下山,为免过于招摇,令其他人留在山下,只他二人进镇。卢缙等人带着粮草,极为醒目,二人在镇中稍一打听便得知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卢缙此时并不在客栈,应生听闻是流云寨的人,立即派人去回春堂请正在那里守株待兔的卢缙。陈庆见过谢据,知他是谢辽亲信,有心向他打听卢缙是何意图,碍于应生不好开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卢缙便回来了,二人忙站起身见礼,迟昱抬头一看,脱口道:“是你!”卢缙也认出他正是昨日在医馆的那个少年,心中一喜,忙向他身后看去,却没有那女子的身影。
应生见卢缙心不在焉,轻咳一声道:“将军,这二位是流云寨的二当家与大管事,特来拜访您。”卢缙微微皱眉,低喃道:“流云寨……”陈庆见迟昱只盯着卢缙不说话,忙拱手道:“在下流云寨管事陈庆,奉寨主之命前来拜见将军!”卢缙忽然笑了起来,和颜悦色地道:“陈管事有礼,请问贵寨寨主是何人?”
陈庆一愣,心道他竟然不知寨主是谁,正要说话,迟昱在一旁冷冷地道:“是我!”卢缙看向他,仍是笑道:“你?你不是二当家吗?”说罢看了应生一眼,应生忙道:“是!他适才是自称二当家。”陈庆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卢缙掀袍坐下,慢条斯理地道:“在下听闻谢将军在时,与贵寨互通友好,今日特地准备了粮草前来,无奈寻不到向导,是以未曾上山。二位既然来了,烦请告诉你们寨主,便说吴郡卢缙请她一见!”他嘴角噙着笑,就这么望着二人,意态潇洒,陈庆只觉心中一突,暗道这人哪里像武将,分明是个翩翩公子。
迟昱见他要见迟娘子,想起昨日他看着马车的神情,不由怒火中烧,暗道:“此人果真是个好色之徒!定是昨日见了大嫂,生了邪念!”冷着脸道:“将军有何话,说与我二人一样,我们定会转达。”陈庆连连附和,心中奇怪,迟昱为何自从见了卢缙便一直板着脸。
卢缙依旧笑道:“你为何不让我见她?”迟昱道:“寨主不见生人。”卢缙淡淡道:“你只管传话就是,她定会见我。”迟昱还要再说,陈庆拦住他,对卢缙道:“我二人下山前,寨主已吩咐,多谢将军的好意。若将军是来送粮,便在此地交割,不敢再劳烦将军,若将军另有其他事,我二人俱可转达。”
卢缙沉默片刻道:“回去告诉你们寨主,我是来送粮的,但只能亲手交给她。应生,送客!”起身便出了房间。谢据不明就里,以为卢缙是为了查清谢辽与流云寨的关系,才定要见寨主,应生此时已听出大概,只怕这寨主便是卢缙昨日见到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