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落,温姝婵在马车内都小憩了一觉,这才将莫尘垚的马车等到,如前之前一般,柳歆还是掩着面,迅速钻入了马车。
温姝婵立即来了精神,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车夫照她吩咐跟了上去,还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落花无情,镜中月……”马车中,柳歆轻吟出声:“若是藏头来看的话,是洛京无误了。”
莫尘垚点道:“城山佳人,娇似雪,这句点名就在城郊。”
“夜雨闻铃断肠声,圆荷盖水垂杨暗,树阴照水爱晴柔,林断山明竹隐墙。”
柳歆将后面几句全部念出后,这几句话中,出现过三次水,洛京只有南边的城郊有条河流,所以昨夜他们沿着河流寻了一整夜,却也未寻到赤金令。
“不会那么简单,想必是咱们遗漏了什么,今夜再沿着河流往上寻寻,若是再寻不到,那便是咱们猜错了方向,得换个思绪了。”
莫尘垚话音刚落,便听鲁叔在外闷声道:“咱们被人跟稍了。”
莫尘垚心头一紧:“那便调转车头回城去。”
鲁叔啐了一声道:“回去干什么,回去还如何知道被谁跟了?”
说着,他又加快了速度,直奔郊外林中。
林子里比外面黑了许多,萃茶不安地拉着温姝婵道:“小姐,咱们这到底是跟的谁啊,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
温姝婵这会儿拳头正握着,有股捉奸的架势,哪里肯被劝动,她眼神坚定:“别怕,不管是谁,他也打不过我。”
“啊?”一听可能还要动手,萃茶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劝说:“往常小姐做什么,萃茶也不会多问,可眼下外面越来越黑,这……”
萃茶还未说完,马车便忽然停了,车夫在外道:“小姐,前头那辆车停下了,咱们该如何,是跟上去,还是?”
温姝婵没吭声,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车旁,蒙着面,向这边喊道:“敢问兄台跟随一路,有何贵干?”
鲁叔一面问着,一面将手伸向车板下藏着的砍刀。
温姝婵当然知道这么大一辆车跟着,早晚得被发现。
她今日本就打算找个地方和他正面谈一谈,所以没有躲避,直接跳下车来,扬声道:“莫尘垚,你出来。”
车夫托着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样捉奸的现场他见得多了。
车内萃茶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伸出头张望着。
莫尘垚也在车内白了脸色,柳歆则是一脸茫然。
鲁叔疑心重,一把将刀抽出,对车内道:“既然认出你来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等等,”莫尘垚赶紧掀开帘子跳下车来,伸手按住鲁叔道:“这、这是我妹妹,交给我来。”
“妹妹?”鲁叔蹙起眉来,什么时候莫尘垚多了个妹妹。
温姝婵见莫尘垚终于现身,气势汹汹拎着裙子就走了过去,莫尘垚神情不明地迎上前,二人一碰面,还未开口,莫尘垚便将她强拉去了一旁。
走了十多米远,这才松开手来。
温姝婵瞪着他,也不说话,就是在等他自己招来。
莫尘垚抿了抿唇,开口道:“这一年多对婵妹妹甚是想念,只因四处游历居无定所,所以没能书信一封,婵妹妹莫要怪罪。”
温姝婵冷笑一声,继续瞪着他。
莫尘垚摸了摸鼻子,试探地道:“这么晚了,不如我先送婵妹妹回去吧?”
“急什么,马车里不是还位个友人么,垚哥哥怎么不说介绍一下?”
温姝婵终于出声,然莫尘垚听后顿时愣住。
柳歆父母双亡,自幼便跟着唱班在槐州四处卖艺,白月筎初见便想到了自己,心生怜悯,将柳歆赎回当了养女。
然莫尘垚赶去槐州的时候,白月筎却早在一年前因病去世,那些证据的原件被柳歆保管着,鲁叔与莫尘垚证明身份之后,柳歆便将东西交出。
然白月筎临死前,曾道出一件事来,李叔生前将赤金令藏到了一个地方,他将地点写进了一首赠予白月筎的琵琶曲中,只有参透那段琵琶曲,才可得知赤金令藏匿的地点。
莫尘垚拿了词曲后打算离开,鲁叔却见柳歆孤女一人实在可怜,好说歹说这才说动了莫尘垚,将她一并带回了洛京。
柳歆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在词曲的解析上对莫尘垚帮助很大,且也是个不娇滴的,昨日寻了一夜也并未有一句怨言。
然而这些定是不能与温姝婵说,顿了顿,莫尘垚道:“不过是故人之女。”
温姝婵翻了记白眼,挑眉问道:“哦,原来是个女子,那么大晚上你带她出来作何?”
莫尘垚略微迟疑道:“有些要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温姝婵不依不饶:“孤男寡女大晚上要做什么要事?怎么还就说不清楚了呢?”
莫尘垚是从未往那个方面想过的,猛然被温姝婵这么一问,顿时就红了脸,慌忙道:“婵妹妹莫要误会,我当她是妹妹而已。”
“妹妹?”温姝婵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也没察觉出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带着股醋劲儿:“垚哥哥的妹妹倒是挺多啊!”
若是之前的莫尘垚,定会着急地摆手解释,然而今日的莫尘垚,慌乱了片刻后,面上的红晕忽然消失不见,眉眼中剩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仿佛在这一刻,莫尘垚不再是她认为在这一世早已变得不同的那个莫尘垚,而成为了上一世,那个人虽在眼前,而心却远在天边的人。
“婵儿莫要闹了,伯父伯母会担心的,该回去了。”
莫尘垚说着,便拉住了温姝婵的胳膊。
“我闹?”温姝婵抿起唇,心头莫名生出一阵委屈,她匆忙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莫尘垚叹了一声,也不知怎地,温姝婵这会儿的举动竟让他有些许的欣喜,似乎因为这样的行径代表着她是在乎他的,特别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