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在边上看着，往锅里加了两瓢水，觉得多了，舀了些出来，“对了，珠花住在隔壁村，我想去看看她，如何？”

“有什么好看的，你怀着身孕，哪儿都别去，真要去，也等明年生完孩子再说。”沈聪不放心她出门，肚子大了，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邱艳料想沈聪不会答应，“过几日该置办年货了，我与你一道去镇上转转？”她整日在家，没什么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想找点事情多。

沈聪侧目而视，盯着她许久，低头道，“是不是闷着了，镇上赶集的人多，挤着你怎么办，如若不然，我明日将阿诺接过来。”

“阿诺有自己的事情，别打扰她，我就是想出门走走，也不知怎么生出这种心思了。”她想去镇上转转，再买些布料，给孩子多做几身衣衫，沈聪和邱老爹过冬的衣衫也要准备了，沈芸诺出嫁，家里少了帮手，她总要慢慢适应。

沈聪再次看向她，许久，斟酌道，“你想去镇上，等后日，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人少，我陪你转转，顺便看看赌场的情况。”

邱艳眉开眼笑，“真的？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沈聪反诘道，意气洋洋。

沈聪说到做到，果真带邱艳去了镇上，纵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也不少，沈聪小心翼翼护着她腰身，外人靠近邱艳两步之外，沈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吓退了不少人，邱艳兴致勃勃，沈聪则一路黑着脸，怎么看，两人都不像是夫妻。

一圈下来，沈聪背篓里装满了东西，邱艳意犹未尽，不来镇上没感觉，见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只觉得家里缺这个缺那个，什么都想买。

沈聪租的牛车，邱艳念着沈芸诺怀孕，心思一转，道，“你不是说接阿诺回家住几天吗，我们现在去兴水村怎么样？”

和杏山村比，兴水村离镇上近些，两人去兴水村，接了沈芸诺回家，不走冤枉路。

“成，走吧。”

邱艳没去过兴水村，待见着一处处破败的房屋，邱艳皱起了眉头，指着面前的村落道，“这就是兴水村？”

“恩，牛车进不去，咱下车往里走，别看兴水村房屋不好，比杏山村好多了，村里有青砖大瓦的房屋，往里走就见着了。”沈聪背着背篓先跳下牛车，随即，伸手抱起邱艳，和赶牛车的人道，“你等我们一会儿，很快就出来了。”

“成，你们去，我就在这等着。”

邱艳不识路，跟着沈聪走，一会儿的时间，路上走出来许多人，皆好奇不已的盯着她，邱艳不自在，手轻轻拽了沈聪两下，沈聪目光锋利的瞪着打探的众人，步子慢了下来。

众人对沈聪是熟悉的，名声响亮不说，周身那股气势没人敢得罪，他们张望的是他身后的邱艳，没料到，像沈聪这种凶神恶煞之徒成亲了，且媳妇容貌不俗，怎么想，都想不出邱艳瞧上沈聪哪一点了

113

沈聪星眸如冰地一一扫过打探的众人，大家心生恐惧，讪讪笑着收回了目光，胆子稍微大的，直直朝裴家走，嘴里嚷道，“裴三娘，裴三娘，家里来客人了。”

待一处院落前，里边传来老妇人的破口大骂，“老二媳妇，生了个儿子是不是了不得了啊，就知道好吃懒做，我告诉你，再偷懒，给我滚回去，别以为生了儿子不得了，我生了四个还没得意呢，你得意什么？”

邱艳和宋氏打过交道，然而短暂，辨认不出宋氏的声音，但看沈聪眼角微挑，脸上划过不明笑意，方才叫嚷的人不知去向，她指着院子，试探的问道，“这就是裴家了？”

忍不住往前走两步，顺着院门往里看，地上堆着柴火，乱糟糟的，莫名叫人心生烦躁，沈芸诺是个爱整洁的，在家的时候将院子整理得干干净净，哪像院子里这般，柴火横七竖八，凳子，木盆，水桶，随意散乱搁置在院子里，完全不是沈芸诺做派，她大致看了下房屋格局，上房，东西两边各两间屋子，裴家人多，屋子怕是住不开，她担忧起沈芸诺的处境来。

往又往前走了两步，邱艳看清了了里边情形，堂屋外的走廊上，宋氏双手叉腰，面朝着东边的屋子，骂得正起劲，没注意她和沈聪站在门口。

邱艳蹙眉的同时，沈聪拉起她的手，朝西边屋子走，宋氏见有人闯进院子，没仔细瞧，随口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认不清地方是不是？”

沈聪转头，看了宋氏一眼，宋氏没料到会是沈聪，急忙捂住嘴，失了言语，尴尬不已的看着沈聪。

院子，顿时安静下来。

“婶子精气神不错，您继续骂，我接阿诺回家住几天。”沈聪声音夹杂着淡淡嘲讽，朝西屋喊了声，随后，西屋的门打开，沈芸诺一身灰色粗布衣衫走了出来，邱艳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越过沈聪走上前，问沈芸诺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芸诺摇摇头，脸上尽量勾出一抹笑来，“没事，我在屋里睡觉呢，听着像是哥在说话，嫂子怎么来了，快进屋坐。”

屋子不大，邱艳站的位子一眼就能看清屋里的家具，简陋得叫她心惊，她成亲，邱老爹随了不少家具当嫁妆，可即使没有邱老爹为她准备的这些，沈聪也准备了新的，沈芸诺和她提起过，换新的是图有个好兆头，她和沈聪的房间安置的家具多了，桌子只得挪到窗户边，哪像沈芸诺屋里，空荡荡的，东西多了都不知往哪儿放。

“屋子里缺东西怎么不和我说声，家里的情况你也明白，我和你哥成亲准备的......”话说到一半，被沈芸诺出声打断，只见沈芸诺扯了扯她的衣袖，极为小心翼翼的模样，“嫂子说的我都记着，家里挺好的，什么都不差，你和哥快进屋坐吧。”

照理说，家里来客人该要去堂屋坐，宋氏站在台阶上，面色阴沉，沈芸诺不想和宋氏打招呼，侧开身，指着屋子请邱艳和沈聪进屋。

邱艳鼻子发酸，屋里的衣柜颜色泛旧，一看就是好些年头了，最新的家具还是沈芸诺出嫁带过来的那口箱子，邱艳低下头，偷偷抆了抆眼角，声音略微沙哑，“不进去了，我和你哥去镇上赶集，得空过来瞧瞧你，裴征不在，你和我们一块走吧，待裴征回来，让他来杏山村接你。”

看宋氏的阵仗就是个不好相处的，沈芸诺在家里估计常常挨骂，想着，邱艳喉咙一哽，声音哑了下去，紧了紧沈芸诺的手，沈芸诺告诉她在裴家过得好果真是为了宽她的心，屋子里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

宋氏已从震惊中回过神，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到沈聪后背的背篓了，双眼发光，笑着道，“哎哟，是阿诺哥和嫂子啊，瞧我，年纪大，眼神不好使了，一时半会没有认出来，快来屋里坐。”说完，朝东边屋子喊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阿诺兄嫂来了，赶紧出来待客。”

今年，家里添了两个孙子，宋氏在家骂刘花儿好吃懒做，打压刘花儿的气势，出了这道门，宋氏别提多得意了，遇着谁都要说一番家里添了两个孙子的事情，有的人盼了好几年都盼不到孙子，她一年等来两个，尤其，大儿子有三个儿子了，说出去，谁不羡慕她福气好？

很快，韩梅和刘花儿从各自屋里走了出来，邱艳怜惜沈芸诺日子难过也不肯开口，转身，眼神忍不住落在东边屋里的家具上，寒梅出门顺势关上了门，里边什么情形邱艳无法喟叹，刘花儿屋里的家具她看得明白，明显时成亲那时候全换的新的，韩梅是长嫂，宋氏和裴老头将来要仰仗她们养老对韩梅好些，邱艳觉得没什么，刘花儿的处境和沈芸诺一样，高不成低不就，屋子里的家具摆设样样比沈芸诺屋里的好，邱艳心里不舒坦，敛着眼睑，不搭理韩梅和刘花儿。

刘花儿生性贪婪，她一出门就被沈聪一背篓的东西吸引过去了，眉开眼笑道，“是阿诺哥哥啊，常常听阿诺说起你，你自幼疼她，舍不得她受丝毫委屈，今日来看，真的不假，前两日才送了猪蹄，今天又背着这么多礼物，我哥能有你对阿诺一半的对我好，我会高兴得睡不着。”

沈聪冷着眼，倪了刘花儿眼，收回目光，朝沈芸诺道，“你回屋收拾两身衣衫，牛车在村头等着，回家住几天，让你嫂子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邱艳怀着身孕，吃食上，沈聪舍得花银子，留沈芸诺在裴家，宋氏抠门，韩梅精打细算，刘花儿又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哪怕他送阿诺吃食，最终只怕也是到别人手里，花钱便宜别人，这种事，沈聪不会做。

沈芸诺面露迟疑，刘花儿被沈聪忽视，脸上没有丝毫气恼，声音越来越大，“阿诺哥哥真是有钱，竟然坐牛车来接阿诺，花了不少银子吧？”

沈聪让邱艳陪着沈芸诺进屋，这才回眸，扫了刘花儿一眼，眼神倨傲，“花多少银子是我的事，与你有何干。”

刘花儿生了孩子，坐月子出来，身子还没有恢复，小腹厚厚的一圈肉，沈聪嫌弃的扭开头，转向宋氏，“我接阿诺回家住几天，身子可有什么要叮嘱的？”

沈芸诺怀着身孕，裴征去镇上做工，千叮咛万嘱咐，说沈芸诺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别想过好日子，宋氏不敢招惹沈芸诺，担心裴征回来和她翻脸，沈聪接沈芸诺离去，宋氏高兴还来不及，家里少个人吃饭，能省下些粮食明年农忙吃。

“三弟妹怀着三弟的骨肉，孩子月份浅，受不得颠簸，还是留在家里吧，我生过孩子有经验，三弟妹遇着不懂的也可以问我，而且，三弟回来，见着三弟妹才能安心。”韩梅站在宋氏身侧，哪会不明白宋氏心底打的算盘，她看事情长远，沈芸诺留下来好处更大，宋氏眼皮子浅，不懂其中的门道。

这话还算中听，屋里的邱艳也听到了，小声和沈芸诺道，“你大嫂倒是个明白人。”沈芸诺回家，家里少个人吃饭，宋氏巴不得，韩梅却看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沈芸诺怀的是裴家的骨肉，回娘家养胎，传出去，外人只会说裴家穷，沈芸诺是回娘家打秋风的，韩梅在上水村长大，上水村富裕，看重名声，这点，韩梅比宋氏看得明白。

沈芸诺笑笑，回道，“大嫂帮过我两回。”

沈芸诺带了三身衣衫，邱艳伸手替她拿被沈芸诺拒绝了，“你肚子大了，衣衫不重，我拎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