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胜生拦在了孙勤和的前头,“大人不可啊,若是他们突然发难,属下可不能让您置身于危险之中。”
孙勤和犹豫了许久,还是安慰的拍了拍孔胜生的肩膀,“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本官的报应。”
孔胜生还是不肯放手,要保护孙勤和一同出去,虽然他一贯看不上孙勤和的做派,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孔胜生愿意替百姓相信孙勤和是真心想帮助他们的。
“众人听令,一会开了城门,如果有暴民硬闯的,一律以大人的安危为重!”
“得令!”
号角声响起,沉重的城门在厚重的雪地上划开一道痕迹。
城门外的众人还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可疑的看着孙勤和。
孙勤和坦荡荡的走了出去,“本官就在此,不知大家可否相信本官这一次。”
就在此时,一个婴孩的哭叫声响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响,孩子的母亲哭丧着脸焦急的安抚着孩子,“娘啊,孩儿夜里着了风现在又饿了,这该咋办。”
“大姐不要担心,本官已经找了数十位医馆的大夫在避难处等着大家了,有什么伤痛的都能得到医治。”
“我不管了,我的孩儿再这么下去会活不了的,我要进城了。”那位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不管其他人跑在了第一个。
她的家人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管不了这么多,跟了上去。
其他人看到有人动了起来也没有顾虑了,一个跟着一个的跑了上去。
也不知是一排的官兵起了震慑作用,还是他们真的没有气力了,一个个真的老实排着队,拉着长长的队伍往避难处而去。
只留下胡家村的村民,还站在原地围着马车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这位相公,老身这一大家子与你相伴了一路也是有缘,现在我儿他们还未归,我们这都是老人妇孺和娃娃,知道你是个光风霁雨之人,斗胆求你给大伙出个主意,这城是能不能进?”
童子掀开了布帘,里头的男子从马车里露出了样子,马车外的人眼睛一亮皆是心中一叹,真是好一个风姿卓然的郎君啊。
眼前的男子像是还未睡醒,一双眼半睁半阖着眯起,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只一支竹木簪子随意的挽着,面冠如玉,只一眼就让人有如沐春风只感。
低沉而内敛的声音从内传了出来,“已经无碍了,大娘可带着孩子们进城去了,我会在此等你儿他们回来转告他们,放心去吧。”
老妇人和带着其他女眷感激的朝着男子鞠了一躬,就脚步不停的跟上了前面的人群。
而孙勤和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快步的走到了马车前,也不知是不是他眼睛昏花看错了,如果真是那人他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孙勤和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在下太原知府孙勤和,不知相公从何处来?”
“大人,就是这狗官不给百姓入城呢。”
孙勤和一听小童的话,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完了完了,这个乙儿是哪来的扫把星啊,这东北见着的哪里是贵人啊,这可是催命阎王啊!
咽了咽口水,又把身子往下弯了个弧度,“下,下官不敢……”说到最后险些站不稳要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童儿休得无礼,还不见过孙大人。”
童子无趣的甩了甩双腿,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孙,大,人,好。”
孙勤和哪里还敢受得起这样的问候,恨不得把脑袋都埋到雪堆里去,就在他瑟瑟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车里的男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竟然下车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孙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次计既安置了灾民又确保了城内稳定,私以为孙大人这般处理的极好。”
孙勤和这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男子比他还要高得多,宽大的衣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极其慵懒,又带着些许骨子里的贵气,果真是他!
看了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忍不住心里打着堂鼓,牙关在不停的哆嗦,“多,多谢,顾帝师称赞。”
☆、20.冬雷(十)抓虫
眼前这个轻衣简行就带着一个童子驾着一辆马车的男子,竟然真的是他!
帝师顾洵。
孙勤和还是当年回京诉职之时,有幸见到过帝师一面,没想到今日会在这般情形下再遇上。
明明是飘着大雪的天气,孙勤和却想抬手抆汗,一晚上没有睡醒又突然收到这么大的惊喜,此时的额头上已经满是虚汗了。
还好昨日听了乙儿姑娘的建议,连夜集结了五大世家十大商行的力量,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应付过去了。
若是再晚几日,真的出现了灾民冻死的情况,顾洵是一定会替他们出面的,那到时的后果定是不可估量的,怕是连太上真君都救不了他了!
也不知道这顾洵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为何而来……
他,顾洵是谁?
先帝指定的托孤大臣里最为年轻的一位,虽然在所有大臣里职位最低只担任天子之师,却是朝堂上和天子最为亲近之人。
尤其是天子才刚满十二尚且年幼,朝堂内外几位辅政大人各执一派,唯有他顾洵能做到不争权夺势也不参与其中任何一派,置身于争斗之外一心辅佐天子。
孙勤和咽了咽口水,这种天上的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太原城外呢?
“顾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若是不嫌弃可到下官住所歇一歇脚,下官府宅虽然简陋,但还能遮风避雪,供大人驱寒取暖。”
顾洵的眼睛原本是微微眯起的,听到他的话慢慢的睁开,原本是温和宽厚的样子,可一睁眼眼中的寒光就有如利刃般只一眼便锋利入骨。
孙勤和全身一僵,难怪这顾洵虽然看着是个清冷的少年郎很好相与的样子,却能游刃有余的在几大辅臣和天子之间游走。光看他那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果真是不会叫的狗最会咬人。
“哟,孙大人现在知道要遮风避雪了,先前我和我家大人,可是在这风里雪里冻了整整两日了!”小童冷哼了一声,用眼白瞥了孙勤和一眼,不屑的说道。
孙勤和膝盖一软,就想往雪地上跪下去,难怪世人都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到底是顾洵家的门童,连说话都比他一个从四品要硬气。
“童儿,我看你是不想跟我回京去了?”顾洵话里话外听着是在教训下人的样子,可实际上眉眼都未曾一抬,声音也毫无波澜,哪里有半分要训斥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