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聒噪,树影摇曳,风吹得心情都放松许多。宿婉换了清透的黑纱长袍,黑色长发蜷曲披散,她的样貌秀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打不过主角的光环,她走还不成么
待到宿婉被宫婢待到温泉后,沈厌已经泡在温泉里静静养神了。他合着眼,低垂的睫毛浓密而直,氲氤的水雾在华池蒸腾,温热附着他瘦削的脸颊,晕出浅淡的旖旎之色,这使他看起来不似平日的不近人情。
黑发雪肤,俊美无双,谁能想到是个玉面修罗。
宿婉在心底啧啧称奇,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狭长的眸子。他的丹凤眼斜斜掀起,用余光瞧她,这般的轻慢与怠惰,也只有帝王的身份能与之相称了。
沈厌的唇也染上了薄薄的红润,语调不轻不重地说道“为何不沐浴更衣”
“回皇上,臣有伤在身,碰不得水。”宿婉回得毕恭毕敬,“能伺候皇上就是臣最大的福分。”
“福分。”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讥讽意味十足。宿婉权当没听见,跪坐在温泉旁给他倒酒。
沈厌侧过脸,终于正眼瞧她。
她垂着头,细长的手指略显生疏地捧着九曲玲珑壶,指腹紧贴瓷器,竟显得比瓷玉还盈润。那纤细的脖颈透过黑纱,弯成一道修长的弧度。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那天跪在朝堂上的苏宛,修长如玉的脖颈也是这般低垂着。
恭敬,温顺。
竟无端地让人觉得像是在勾引人。
水雾洇湿她的衣襟,透出胸口隐约的绷带是了。沈厌记得前线报来的消息,说是她后背受伤,刀刀致命,几乎死在战场上。
不知苏将军的后背是否如手指般盈润
若真如此,受伤了多可
宿婉正在备酒,却见泡在温泉里的年轻帝王突然扭过头,水哗地一声溅出池子,水痕浸湿她的眉宇和衣襟。莫名其妙突然压抑起来的气氛,令她也是摸不着头脑,好在动作快挡住了酒杯。
这一壶进贡的上等琥珀酒,她保住了。
宿婉疑惑“皇上,是臣做错了事么”
沈厌怒极反笑。
“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可真是一绝。”
沈厌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避着人说话的习惯。他正待发怒,拧过头,看到年轻的将军半湿的衣衫贴着身,表情迷惑却温顺,服帖如待宰的羔羊。
“”
燥热陡然蒸腾,令人无所适从。
沈厌几近咬碎一口牙,钳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他生平不好女色,更不喜男风,这人是疯了不成,居然想出如此龌龊恶心的主意
宿婉平静地说道“臣怕。”
温泉陡然寂静。
两人四目相对,宿婉的眼中倒映出帝王那张盛怒的面容。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臣想无病无灾地活到老,一直陪着皇上,尽忠尽责。”
“”
沈厌阴鸷的神情僵了僵,似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与他说话。
就在这放松的一刹那。
“嗖”
破空之声,并作利箭从林间穿过,气势森然地冲向沈厌光裸的后背。
他背对着箭却神色一凛,转身稳稳抓住。
“嗖嗖嗖”
箭雨穿过林间,竟然势如破竹,将二人包围
宿婉以手接箭,以箭做茅,用巧劲卸开了层层包围。尽管如此能活动的范围依旧有限,对方早就布下天罗地网,这情况,二恐怕都在劫难逃
“嗖”
利箭极险地擦过脸颊,宿婉侧身躲过,只觉右脸如火烧般地疼痛,血迹缓缓滴落在衣襟,洇成黑红的颜色。
她痛得忍不住眨了眨右眼,却依然将沈厌挡在身后。
沈厌活了,她就能活。
沈厌若是死了,刑罚就得用在她身上,还不如早日超度算了。
背后那道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她的后背。
宿婉无暇顾及,胡乱地擦拭掉脸颊的血迹,将外袍丢给他,低声说道“等会我给信号,往书房走”
勾着金丝的雪白绸缎沾上了点点血迹,龙纹在血色中若隐若现,杀气腾腾。
沈厌望着血迹,表情骤然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