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这一身好看么”少时幺妹的声音犹在耳边。
十三岁那年,星檀与祖母从江南回京与皇帝贺寿。那时京都贵女之间时行着这一身鹤白裙。幺妹便是穿着这一身去万寿节的。
大婚之夜,皇帝并未碰她。
后来,还是姑母让人与她准备了一身鹤白裙,皇帝方将她抱入床帷
这些民间闲款,作为皇后,自然不能随意穿出门。她却让人多做来几身,每每侍奉床帷,让桂嬷嬷拿出来与她打扮。
她小心与皇帝宽着衣襟,手被人轻轻握了过去。
他问“伤着这里,可有好些”
星檀目光在自己缠着崩布的手腕上略过,“有得李太医亲自照料,已经无碍。多谢陛下挂心。”
侍奉圣驾,话须说得周圆,在情理规矩之中,皇帝方不会寻她的错处。这半年来,她时刻谨记。大婚之前,她曾妄想过将帝王视作夫君;可后来方知道,臣妾或许也只是个雅称,他满意顺心,她方得安乐,仅此而已。
她缓缓将手从他那里抽了回来。方听他淡淡一句“那便好。”
桂嬷嬷小心接过星檀方与人退下的龙袍,挂去一旁的檀木架上,随后躬身候着一旁。
星檀打理好他身上其余的衣物,脚下方是一轻。如往常一般,她被抱去了床帷之中。
桂嬷嬷这方吹熄了烛火,退了下去
。
皇帝的轮廓是好看的,继承了先帝深邃的双眸,眉宇间又藏着元惠皇后的温柔底韵。被漠北的西风摩挲过的面庞,瘦削而硬朗,鼻梁像星空下的山棱,唇她正被吻了过来。那微微的厚度里,酿着醉人的酒香
被粗糙的指尖划过的肌肤,燃起了火苗般的滚热。亲吻遍布了她的脖颈,身体调动了全部的潮汐,想将那火苗熄灭,却反被那火苗炙得滚烫。她周身细汗淋漓,触及身上的人,他也一样。
唯有这时,她方敢对上他的目光。帝王退去了皮囊,仅如一头凶猛的兽。然而很快,她仅存的人类的端庄,也被自己喉咙里的声响撕得粉碎
月色隐晦了下去,窗外起来一阵凉风。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浑厚的雷声。天地磨合之后,最终下起来一场大雨,戚戚沥沥,不打算停歇
喘息消熄下去之前,她被弃在了床角。男人嘶哑的声响唤着外头的内侍,“用水。”
她被重新抱起,散懒极了,襕裙与外襟被他一抹,随意遮掩过她的身子,男人走得很快,她身上的丝绸借着微风漂浮在空中,浸润在其中的汗液味道散发出来,让人羞涩难堪
重新抱回床边的时候,高脚木台上安静放置着的白玉扳指,又提醒了她一遍他从不戴着它与她欢好。她只好将自己窝去了床的里侧。
男人在帷帐外自己穿上寝衣,随手扔了个白瓷的药瓶在褥子上。
不必等他开口,星檀轻车熟路,微微半撑起身子,将那白瓷药瓶里的药丸取出,吞咽了下去,顺着喉咙飘上来几丝药味儿,让她有些作呕。然而自新婚那夜起,她便习惯了每每事后一颗避子丸的招待。
姑母再想又有什么用呢皇帝并不想她怀上皇家的骨血。
星檀重新躺了回去,将自己规矩整齐地平置在被褥之中。
帷帐之外,皇帝喉间的沙哑已经退去,问她道,“朕听闻,皇后早几日去过疏影阁了”
“嗯”星檀并不惊讶。这里是皇宫,皇帝自然有办法知道。欢享之前的几丝甜言消失得了无踪迹,此时,该要秋后算账了。
“信国公早与吴晋南划清了界限,皇后该知道分寸。”
他手中系着衣襟丝带的动作不紧不
慢,说话的时候却未曾看过她。
“多谢陛下提点,日后不会了。”她声音里还有几丝乏累,目光也空空洞洞散落在雕花的床顶。
帷帐被掀开了一角,男人重新躺回她身侧的时候,她微微侧脸避开了他。
有过一段时日,她是喜欢靠在他肩头入睡的。只是合房之后没多久,皇帝一次酒醉,行事的时候唤她“阿遥”
她这才察觉到些许阿遥是幺妹的小名。
没多久,深长均匀的呼吸在枕边响起。
许是这呼吸声另人不悦,又许是方才避子丸的作用,她心口一阵闷躁。她果真已经厌倦了当这傀儡皇后的日子。等明日母亲带着月悠入宫,她或许就该要解脱了。
姑母说的没错,“月悠,不定能与你分忧呢”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有些想念亲亲的祖母,还有烟波灿烂的江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