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渡手拖下巴,瞧着他神态中的细微变化,不由得轻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啊,分分钟都想跟对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啊,将军回来了
池慕白开始习武之后,听力也越发好了起来。
远远的,他就听见了熟悉的马车声,立刻便知道是时浅渡回到将军府了。
他助跑两步腾空而起,直直地踏上房顶。
看到时浅渡从将军府大门前的马车上下来,脚尖轻轻一踏砖瓦,便飞身而去,直直地落到时浅渡面前,双臂欢欢喜喜地揽住了时浅渡的腰。
将军
“看来腿是真好了,这么活蹦乱跳的。”时浅渡搂住他的腰,顺势轻吻在他的唇角上,“我找人订了最好的位置,去看戏吧。”
马车一路穿过热闹的街市。
忽而一阵香而甜润的味道传入车中。
池慕白扯了扯时浅渡的衣角,在她手上写好香,我们买一点边看戏边吃好不好
“停车。”
时浅渡发话,车夫很快便将马车停下。
她给了池慕白银子“去吧,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
戏院里其实是有小吃茶饮的,不过小哑巴喜欢从街上买的话,那也随他去了,反正没有多少钱。
她撩开车帘,看着池慕白走到街边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前,伸手指了指作为示意。
那些栗子刚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油亮油亮的,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就在这时,旁边的首饰店中传出了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这个破玉你告诉我是前朝贵族手里流出来的好货真当小爷我是人傻钱多的蠢材吗”
“哎哟,您瞧我这眼睛,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了”掌柜的假装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又拿出一块玉来,“前朝贵族手里流出来的东西精致漂亮,许多人喜欢,便叫人仿制了一份,刚才那块是仿的,您瞧瞧这块,保准是好东西。”
“嘁,虽然制作更精致了,但比刚才那块好上一点儿有限。”袁迪轻嗤一声,双手往身后一负,“既然这买卖你不想做,以后再也不来你们店里便是,咱们走。”
“哎,爷,爷,您等等。”掌柜的追出来两步,又把人给拉回去了,“宝贝要在懂行的人手里才不算是蒙尘嘛,方才就是同您开个玩笑,既然这样请您移步,瞧瞧这个。”
“早干嘛去了,你这不是耽误我时间么。”袁迪递给下人一个眼色,“给他银子,把东西拿好。”
他大摇大摆地从店面里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坐在车厢中的时浅渡。
顿时像是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里却飞快地翻涌出这个女人救下他后,唇角一弯,懒洋洋看向他的样子。
怎么总是能碰到时浅渡
这人还盯着他看。
他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儿么。
他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板,像只开屏的孔雀。
刚想讽刺一声,便感到身旁有一阵微风拂过池家那个小哑巴小跑着跟他擦身而过,怀里抱着一纸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接着,车厢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牵着着小哑巴上了车。
这女人是在盯着池慕白看,而不是他。
发觉自己想差了,袁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时浅渡拉着池慕白上车后,撩开车帘说道“我看你啊,不如经商试试。”
“你你少骂人了”
袁迪气得差点在街上破口大骂。
碰上时浅渡准没什么好事,这回都开始这么讽刺他了
士农工商,商人是下下品,正经人谁会去经商
池慕白坐在车里,轻轻拉下了车帘,把车厢内外隔绝开。
他写字我们不理他。
时浅渡隐约觉得,小哑巴好像有些吃醋。
她轻笑“不理他,看戏去。”
看戏的地方是个回字形的二层小楼。
时浅渡订下的是二层最中间的位置,这里视听效果都是最好。
两人一块儿入了坐,池慕白便将纸袋放在方桌上,到一旁净了手,开始剥栗子。
他手巧,没两下就能剥好一个,还剥不坏,完完整整圆溜溜的一个。
接着,送到时浅渡唇畔。
时浅渡望向他,见他眨眨眼睛,好像在说特意给将军剥的,将军吃。
她张开唇,故意在池慕白的手指上咬了一下。
池慕白一惊,连忙收回手,视线四下张望了好几眼,才松了口气。
他无声地嗔了时浅渡一眼,用手指轻轻戳在她腰间。
四面这么多人在呢,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将军也真是的。
再这样,就不给将军剥栗子了。
他在心里碎碎念了几句,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轻呼一声。
啊。
他们竟然
时浅渡顺着小哑巴的视线往了过去,只见刚见过没几分钟的袁迪带着下人坐进了二楼的另外一个雅间里。他们两间格子间,刚好能相互看到对方。
一旁为袁迪奉茶的侍女,偷看的眼神都快黏在他脸上了。
他这容貌,倒也不愧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
时浅渡才瞥见袁迪,唇畔便又被松开了一块剥好的栗子。
上一秒还在心里嗔她的小哑巴,这回整个人都快赖到她身上,还伸手圈过她的胳膊,摆出一副亲亲昵昵的样子。
他怎么也来了。
表面上好像是一副讨厌将军的样子,实际上指不定怎么想的。
总是盯着将军瞧,还说不喜欢将军。
欲擒故纵,将军不会中了他这种雕虫小技吧
池慕白倚在时浅渡身边,拿余光瞥了那个隔间。
见袁迪皱着眉头往他们这边看,更是不开心地抿抿唇,下巴搭在时浅渡的肩膀上,两个人紧紧靠在一块儿。
好像一下子就把刚才的羞赧抛到脑后。
不过他确实是好看,比我好看许多。
侍女都在偷看他呢。
将军真的没想过把他接到府中吗
耳畔是小哑巴快要冒出酸水的声音,一直嘀嘀咕咕的,防贼似的防着袁迪。
适当吃醋有利于感情的发展。
时浅渡便也不说什么,顺势把小哑巴搂在怀里,用唇碰了碰他的。
“要开始了,好好看戏吧。”
池慕白乖巧点头,懒猫一般偎在她身边。
时不时的,用那种藏着小炫耀的眼神瞥向隔间。
袁迪本来想订的就是时浅渡他们那个位置,可是被人告知已经被人订了,不管他加多少钱戏院老板都没有让给他。
他想看看是谁这么大面子,没想到又一次碰上了时浅渡。
还看见这两个人你侬我侬地抱在一块儿,一副亲亲密密的样子。
时浅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那个哑巴
真是个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就算她确实跟一般女子不同,实力高强不拘一格,他随父亲去将军府道谢时,也没有故意刁难他、谢礼都没收,可是怎么着都应该懂得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吧
那个小哑巴也是,看戏就看戏,还一直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模样比他差多了,还一直炫耀似的看他。
看什么看
炫耀什么炫耀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不知廉耻的人
绝不可能。
还说他应该去经商
他家官职不算太高,可怎么说也是世代为官,熟读圣贤书,他怎么可能去经商
就算他本人,就是家里唯一一个没能熟读圣贤书的人。
他眯着双眼,眼看着小哑巴把剥好的的栗子送到女人唇畔。
可恶。
几场戏很快就结束了。
时浅渡领着自家的小哑巴下楼,坐车离开。
袁迪皱着眉头,不爽地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下人连忙跟上去,在旁小声问道“少爷,您买下那块玉,不是想送给戏班的玲儿姑娘么您这是”
“今天不送了,回家吧。”
袁迪瞪了下人一眼,甩袖走在前面。
回到将军府之后,池慕白想到袁迪那张硬气一分便显得粗俗、柔气一分又显得软弱,精致到完美无缺的脸,还是会觉得有点酸溜溜的。
他晃了晃时浅渡的手臂,问道将军,你那日为什么不收袁大人送来的谢礼你救了袁迪的性命,他们送上谢礼也是应该的。
莫不是不收银钱这样的谢礼,等着袁迪自己送上门来吧
男宠什么的,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一张脸。
他那张脸确实太出色了,将军若是喜欢也是正常。
就算没有小哑巴心里这些冒着酸气的话,时浅渡也能看出他话中的言外之意。
因为一个跟没见过几面,还总是不对付的人,小哑巴竟然从看戏之前一直酸到了现在
难不成,这人是泡在醋罐子里长大的么
时浅渡坐到桌案旁,立刻就有下人送上来没有处理完的公务和茶水点心。
她把点心推到池慕白身前,说道“我救他那就是顺手,世人都知道我对付那种刺客就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就算袁家人是真的想谢我对我羡慕嫉妒恨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收下那么厚重的礼,岂不是落人把柄。”
虽然说她不把那些妒忌她的人当回事,但现在她过的挺舒坦,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苍蝇蚊虫是不起眼,可是也足够烦人呀。
真的吗
池慕白狐疑地望了她几眼,执起身边的毛笔,想在纸上写些什么,又因为害羞,撂下了笔,改在时浅渡的手心写字我会好好地伺候将军,将军可不可以在厌烦了我之前,不去纳别的男子入府啊
写完,他掀起眼皮,充满希冀地望向时浅渡。
他总是想的很多,总觉得自己不够好,害怕被厌倦了之后就抛弃掉。
所以在开心欢喜的背后,时常忍不住伤心难过,小心翼翼地期待着现在这样的时间能够更长一点。
时浅渡本来想不正经地调侃一句“我要是让别人入府你就不好好伺候我了”,可视线落在小哑巴的眼神上,突然有点不忍心逗弄他了。
要是再一句话就把人弄哭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扯扯唇角“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法让别人入府了”
池慕白一怔。
将军是想说永远都不会厌倦了他么
他才不信呢。
脑子里想的是“我不信”,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扬起清浅的笑容。
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而感性叫他像沾了蜜一样,甜得他心都要化了。
他提笔在纸上写那将军写字条保证,一直一直不要厌倦我。
“嘁,纸条有什么用”时浅渡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打趣道,“真不知道是谁,入府第一天就洋洋洒洒写了数百上千字,告诉我他不想伺候我。”
池慕白立刻被茬得脸红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没过多久就会喜欢上将军,主动想要伺候,还想得不得了呢
可是他还不是直到现在都没能真的伺候将军一次。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挺不好意思的,伸手在时浅渡腰间掐了一下。
将军就知道调侃我。
“好了,时间也不算早了,你去看一会儿书,要是困了就自己早点睡觉吧。”时浅渡点了点桌案上的公务,“我看完这些再说。”
池慕白不太懂行军打仗上的事情,就算是现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所以需要她亲自来处理的公务,她也没法推给别人。
这对于懒癌晚期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嗯。”
池慕白喉咙中轻应一声,拿着本书,半靠半倚在床上读书。
他本来是觉得,读书就应该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桌前,这样才是对书本足够敬重,但时浅渡就没这种思想,经常拿着话本就赖在床上,一副舒坦的不得了的样子。
时间久了,他也被同化了,喜欢靠在床上读书。
毕竟,这样是真舒服。
就是偶尔,他会一不小心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读完了一册,抬头看了看桌案,见时浅渡还在拖着下巴看公务,便没说什么去打扰,自己换好了亵衣,窝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想,现在先小小眯一会儿好了。
反正他平时睡得不沉,将军看完公务过来,他应该很快就能醒。
才窝了没两分钟,窗外闪过一道白光,将整个房间都照得明亮无比。
紧接着,惊雷落下,“轰隆”一声巨响。
他才瞌上的双眼立刻瞪圆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双臂抱着自己,肩膀微不可察地打颤。
晚上的雷雨来的急,不出两分钟,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雷声一下跟着一下,好似老天爷在对着大地发怒。
每落下一声雷,池慕白就忍不住跟着颤一下。
他脸色不太好看,可怜巴巴地在床上缩成一团,望着坐在桌案前对雷声耳闻不充的时浅渡。
自从儿时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被罚跪在空荡荡的庭院里之后,他就打心底里恐惧雷电,每次碰到雷雨天,都会忍不住恐惧得发抖。
不过这回,是跟将军在一个房间里,只要看着将军
他就觉得好多了,没那么可怕了。
给自己心理暗示了好几遍,他深吸一口气
抱着被子裹起自己,迈开步子朝时浅渡滴溜溜地小跑了过去。
时浅渡听见声音,转身把他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这是”
池慕白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打雷,便执起笔写道我陪将军看完一起睡。
写完,还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地望着他,别提多惹人怜爱。
鉴于这小哑巴五次三番地勾她,时浅渡故意调侃“又想伺候我”
不是
池慕白脸色涨红了些许,又在纸上写我只是想陪陪将军。
笔画刚落下,正巧一道惊雷落下,他肩膀一抖,没能拿稳毛笔,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墨痕。
这下,他怕什么再明显不过了,脸上通红。
他都快要十七岁了,还害怕打雷,又在将军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
呜丢人死了。
将军会不会嫌弃他很没用很胆小啊。
瞧着小哑巴又害怕又懊恼的样子,时浅渡失笑。
“去床上等我,我陪你睡。”
池慕白有些意外,他看看桌上的公务,明显是还没有处理完。
他有些纠结,要是让将军因为他而耽误了公务
然而没纠结完,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他吓得双眼紧闭,再也没有多想,抱紧身上的被子,又一溜烟小跑回了床上。
今天是特殊情况,就让他稍微自私一点儿吧。
以后他肯定不这样。
时浅渡收拾好桌上的公务、来到床边时,池慕白正在床上窝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即便没有淋雨,但莫名让人联想到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的受惊小动物。
“啊”
见她过来,小哑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响。
接着,颤颤巍巍地主动掀起被子一角,期期艾艾地等着她过来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
还得是迅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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