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惊夜雨, 寒气侵人。
铁马咚咚狂颤, 布履衣料摩挲作响, 秋风狠命摧残着殿外巨树,风怪压低嗓子呜咽,如深夜里的催魂曲。
添茶的宫人不经意抬眼, 便见窗外狰狞巨影,像鬼魅浮在空中,当下手没忍住一抖。
瓷杯跌落在地面上, 发出哗啦一声巨响,宫人噗通一声跪下,低头发抖,害怕得浑身哆嗦。
沉玉闻声抬眼, 淡淡道:「收拾好, 滚下去。」
那宫人连忙谢恩,慌慌张张地直接以手去抓碎瓷,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沉玉收回目光,转眸去看榻上沉睡的女子。
锦被下的身子光滑柔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面色因温暖显得潮红, 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轻咬一口。
可是她有些醒了。
饶是深眠, 也禁不住那声杯碎巨响。
华仪艰难地睁开眼,望着虚空不言不语, 双眸铺着一层粼粼水光。
她呆滞了许久,直到沉玉的手轻轻扳过了她的头, 温柔道:「醒了?」
她安安静静地并不曾说话,许久思绪慢慢回笼,只轻轻抿了抿下唇,撑手想要起来。
可她浑身绵软,头重得如灌了铅,连起个身都那样艰难。
沉玉直接把人揽起,抱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华仪靠在他胸前,衣衫单薄,瘦削的背脊骨头微凸,睫毛轻轻颤着。
沉玉温柔地轻抚她背脊,可任他如何轻柔,她都始终紧绷着身子,不曾放松下来。
他便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柔声唤道:「仪儿。」
她偏头,把脸埋入他面前的衣料里。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轻轻为她梳理着,满意道:「仪儿今日可真听话。」
他连续三日这样对她,把她强制地按在床上翻云覆雨,她如何能不乖顺下来?
华仪低眼不语,沉玉又微微让开身子,低下头,轻轻啃咬她的下唇,像野狼舔舐着珍爱的小兽。
她衣领不整,雪颈修长,锁骨秀美,他一只手便握住了她细长的脖颈,顺着领口下滑,她低喘一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慢慢抬眼。
她头脑昏沉,抓着他的手也没有力道。
沉玉道:「不愿意?」
她身子往前倾,又靠住了他,才低声道:「我难受。」
他轻笑一声,把她揽紧,道:「你想让我心软怜悯,只需自己安分一些。譬如,让端茶送水的宫人替你传消息出去,这样的事情但凡被我发现,仪儿都要自己承担后果。」他的手轻轻揉捏她的腰肢,无奈道:「为什么偏就要激怒我呢?」
她却不答,只道:「我是真的难受。」
他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放她躺下,她紧抓着他的袖子,水眸大大地睁着,一反往日的嘴硬倔强,他墨瞳幽深下来,心底被牵动,恨不得将面前的女子揉碎了,她往他那边偏了偏身子,低声道:「沉玉,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眉梢一挑,反笑道:「不能?」
「……我待你,何曾有不好的时候?」她喉咙发干,眼皮越来越沉,艰难道:「朕,毕竟是皇帝……你再执迷不悟,如此行事,朕、朕不会好过,你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沉玉笑意不变,眼神却微微凉了下来。
他慢慢重复道:「何曾有不好的时候?」
她不语,他抬着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他,冷笑道:「那陛下说说,睡梦中始终唤着的那人,是谁?」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她心底一惊,饶是毒香让她困倦,思绪也霍然清明了一瞬。
她睡梦中?
她夜里睡觉,说了梦话吗?
他与她如此亲密无间,若真说了什么,也必然被他听了去。
她这些年所梦,除却一些琐碎无法记得的梦外,许多皆是前世旧事。
华仪面露茫然,既不确定是否真说了与前世相关的话,又感到后背发凉。
就在她踌躇不安的时候,沉玉居高临下,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得冷笑。
果真是心虚了。
三年前,单纯顽劣的女帝忽地性情大变,他自诩心机深沉擅於揣摩,也时常感觉不是她对手。